相柳起身把自已腿上的被子抱起盖在她的身上。
阿吟被这动静给惊醒了,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醒啦?”
“嗯!”
阿吟看着他冷峻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嘛呀!是不是觉得我也有点可怜?
相柳盯着她,动了动嘴,又咽了回去,良久,才轻声说道:“回房去睡吧!外面冷!”
“好呀!”
阿吟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有细细的雪花落下来,纷纷洒洒,落在结界上,堆积起淡淡的霜雪,如梦似幻。
相柳伸手拿过被子,她站起来,手一挥这个透明结界就散了,还能听到薄冰破碎的声音。
二人抬步进屋,相柳将被子放在床看着她:“睡吧!我守着你!”
“守我干啥?又没有危险,一起睡啊!”
相柳突的耳朵有点红了,垂眸呵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知羞!”
阿吟在床边坐下,神神在在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怕,再说我都活了多久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语气老气横秋的。
相柳突然俯下身上,脸凑在她面前,一指头弹在她的额头上:“活得久又如何?你见的未必有我见的多呢!”
“相柳,你不会是不行吧?”阿吟摸着额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相柳闻言,眼神一暗,原本的柔情瞬间被一抹危险的光芒所取代。他伸手捏住阿吟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她挣脱。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阿吟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我要不要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行”呢?
阿吟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拉过他的衣领,指尖滑着他的脸庞,轻轻一笑:“军师大人,别纸上谈兵啊!”表情动作是少有的妩媚,勾的人心里发痒。
相柳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目光深邃,似要将她看穿,语气低沉而危险:“阿吟,你这是在玩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阿吟依偎在他的怀里,抱住他精瘦而强壮的腰,轻声一叹:“相柳,我知道你不会做什么的,你想安慰我又不知道如何说,没关系的,人吧!总要学着拿得起,放得下。否则漫漫人生路,该如何过啊!况且,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相柳将头搁在她的头上,将人圈在怀里,二人的心跳声频率一样,在寂静的夜中清晰可闻。
“我是说真的,陪着我睡觉吧!”阿吟闷声闷气的抬头看他。
相柳眉头微挑,他沉默片刻,最终轻轻点头:“好,我陪你。”
二人和衣躺下,阿吟跟个树袋熊一般,头搭在他的臂弯里,手抱着他的腰上,腿则搭在他的腿上,相柳好脾气的由着她了。
可能身边有他在,阿吟这一夜,睡的及其安稳。
但是相柳可没那么好了,知道她睡姿不好,但没想过如此不好,第二日清晨,阿吟神清气爽,相柳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又麻又僵的手臂。
“你的睡姿,可真是让人不敢恭维。”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啊?是吗?我的睡姿可好了,一晚上都不带动弹的!”
“……”
是谁昨晚睡着之后,头都挪到脚后面去了?但她还特有本事,早上还挪回来了,不仅头要搭在他手上,腿也要搭他手上,等她睡醒,手都麻了。
……
隔壁玟小六这段时间就比较忙了,麻子串子没有一个有学医的天赋,但桑田儿不一样,耐心又细致,一教就会了,他很是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直紧迫感,感觉自已好像要离开了一般焦躁不安。
而且那个神秘的女子自那一次见面之后,也再没有找过他。
自打上次把狐狸尾巴还给轩之后,因着玟小六救了轩一命,二人渐渐的有了些往来,会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聊地,但聊到朋友这个话题,玟小六总是装傻充愣。
转眼间就冬去春来,阿吟如今只要无事,就会抓紧时间去修炼,相柳以毒练功,二人心照不宣的各自努力的去达成自已的目的。
阿吟估摸了一下时间,防风意映应该快来了吧?她也不确定,只是知道大概在这个时间段吧?
冬日里枯萎的花枝又抽出新芽,萧瑟清冷的院子里增添了一抹浅绿色,如同希望一般。
阿吟愣是在院子里卧一个冬天,也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灵力大为长进。很早以前在不句山,总觉得,能过就过,要那么高强的灵力做什么?
后来相柳失踪,辛归惨死,她懂了,高强的灵力不为欺负人,只为自保和护住想要护住的人 只可惜鹿吴山那一行,让她元气大伤。四十多年前青丘一行,虽然让她躺了四十年,也算因祸得福,不仅知道更适合她的修炼之路,还灵力大涨,现在她更知道自已的目的是什么!
阿吟睁开眼睛,四溢的白色灵力自身上蒸腾而出,院子里的花枝越来越长,叶子由嫩绿变成了深绿,隐约有花苞探出来。
她收回功法笑了笑,该去兑换承诺了,起身下楼去。
走进前院,深吸了一口泥土的芬芳气息,径直出门右拐,面前是呈圆形紧凑的一进小院子,抬眼就看到回春堂三个字。
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看到这个漂亮的姑娘,有人在背后蛐蛐:“这是富贵那个未婚妻吧?”
“是吧!看她从富贵家里出来的!”
“好像都没见过她出门!”
“听说身体不好,一直在外面养病呢!”
“这一家子,男的常年看不到几次身影,女的还是个病坛子,该要如何过活哦!”
“谁知道呢?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没成婚就住进男方家,不合适吧!”
“听朱婶子说,这两个都没有父母又是青梅竹马,这才在一起?”
“是吗?唉,都是可怜人!咱们清水镇什么都不多,但是见的死人那可就多了!”
“也是......!”
.......
阿吟扫了那些妇人一眼,抬步就进了回春堂。纹小六正在细心教导桑田儿:“桂枝,发汗解肌、温通经脉,助阳化气,平冲将气。”
“嗯!六哥!我记下了!”
桑田儿眼尖,扫到有人来了:“六哥,有病人来了!”
纹小六回头一看,看到那张脸,瞬间心在扑通扑通的跳,随后看向桑田儿:“田儿,我同这位姑娘认识,她不是病人,你去诊台看着开药,放心,有我,大胆开,开了之后拿来我看就是了!”
桑田儿有些疑惑的看着纹小六:“好的!六哥我先去了!”
“嗯!”
桑田儿就转身离开了,纹小六上下打量着阿吟,随后冷漠又防备的说了声:“姑娘,进去吧!”
阿吟微微一笑,跟上了纹小六的步伐。后院摆满了晒着的草药,麻子和春桃在高屠夫家帮忙,把闺女放在回春堂,让老木帮忙带,老木一脸慈祥的追着淘气的小不点。
纹小六看了他们一眼,领着阿吟在院里的桌椅面前坐下,给阿吟倒了一杯茶:“姑娘如今可愿意替我解惑了?”
阿吟打量了一下园子,浓浓的生活气息,这个姑娘果然是个热爱平凡烟火气的人,若是她只是纹小六,她和相柳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吧!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能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纹小六紧紧盯着她。
“我?我叫阿吟!”
纹小六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印象随后又听到那句:“也是姚三娘!”他猛的抬头,捏着杯子:“是你?”
当年他和老木刚来清水镇,这姑娘还送了一坛子酒和一些珍稀的药草,房子建好后,多亏了她的药草,她顺利的开起了医馆!
“嗯!是我!”
“你就在隔壁?这么多年,眼看你家塌了又重建了,我们以为你不在了!”
“因为一些意外在外面待了很多年!”阿吟端起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你为何会知道我和轩......?”
“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当我会预知未来!”
“你觉得我会信这些无稽之谈?”
阿吟看着纹小六,笑了笑:“纹小六,我给你解释了!你若不信,那我没办法了!”
“你想要做什么?你是相柳的人,按说你知道轩的身份,为何还要帮他?”纹小六板着脸问道?
“这个就与你无关了!但是纹小六,你虽然吃了些苦,但是我让你知道他的身份了!你该兑换你的承诺我,我要你身上一样东西!”
纹小六微眯着眼睛,随后讽刺一笑,毫无形象的摊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盯着她:“我身无长物,唯有这治疗不孕不育还行,你要什么?”
“我要你身上的一对蛊!”
纹小六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你为何会知道?”
阿吟扶额:“跟你说了你又不信!”似有些无奈随后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为了培育它们用了很多年,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一次!不是杀人放火就行!”
纹小六越发的看不懂她了,但是这个条件很诱人,她那奇怪的功法或许会有大用,而这个蛊虫在相柳老是让他吃苦头,本想种给他的,但是现在这样也不错!他从怀里掏出两个核桃,盘的光滑莹润,上面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迹。把玩了一下:“这个东西你很需要?”
阿吟静静的看着她:“看样子,你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蛊!”
小六微微垂眸:“早些年游历大荒之时,偶然所得!确实不知!”
“此乃情人蛊!地上梧桐相持老,天上鹣鲽不独飞,水中鸳鸯会双死,大雁忠贞至死随。种此蛊者同心同命,离心断肠。情人蛊一旦种下,要么同心而生,要么离心而死,无法可解!”阿吟淡淡解释道。
纹小六微微皱眉,又想起阿吟曾站在相柳身边,心里莫名有些发堵:“原来如此!你是有心上人了?”
阿吟看着他,盈盈笑着如一株水中青莲,并不回答。
玟小六伸手将那对蛊交给了阿吟,神色有些复杂:“你说的没错,养这对蛊,我确实费了不少心思,以后我有事求你之时,你需得帮我!”
“好!”阿吟接过,看了他一眼。
玟小六教了她如何饲养这蛊以及咒语,不过几遍就记下来。
阿吟起身告辞,玟小六跟在身后送她出去。送到回春堂外面,阿吟微微侧眼看着他:“你的身份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是你的敌人的!”说罢便率先离开了。
玟小六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悠长,涂山璟跟了出来,关切的问道:“小六,怎么了?”
玟小六看了看涂山璟那清俊的面容,嬉皮笑脸的说道:“没事!老木中午准备煮羊肉,他煮的最好吃了,回去吧!”
璟微微垂眸看着他的满不在乎的模样,轻声回道:“嗯!”
过了几日,阿吟难得的想吃烤肉,就独自出去觅食。相柳外出很久了,一直没有回来。她猜想他应该是回了防风氏吧!
突然,有人高声吆喝着让路,阿吟也随着人潮,站到路边。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帘子十分特别,没有绣花草,也没有绣飞禽走兽,而是绣着金色的弓箭。马车后跟着八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骑着马,背着弓箭,带给人很大的威压。
阿吟看着那熟悉的金色弓箭,这是防风氏族徽,防风意映来了。
她眼尖的扫到了轩、涂山璟和玟小六也站在人群中,几人根本没在意其他的人。璟有些僵硬的站着,眉宇间没有半点笑意,倒是轩低头的跟玟小六说些什么,玟小六眼里看着到时笑嘻嘻。
阿吟转身就走走了,刚进院子就看到许久未见的相柳,他正在给花浇水。
她关上院门,依靠在门上,看着相柳斜坐在廊上,靠着柱子清清冷冷的看着自已,笑道:“何时到的?”
“没一会儿,你怎么舍得出门的?”他抬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慵懒而随意。
“想去吃烤肉,可惜了,走到半路又不想去了?”
相柳从廊上起身,缓步下台阶,走到她面前,伸手将阿吟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而珍视。
“我陪你去?”
“不必了,我在街上看到意映了!”
“我知道!小妹的事情她自有主张,我们无需掺和!再说我如今不是防风邶!”
“好!知道了!”
相柳静静的看着阿吟:你如今想做什么?”
“也没啥事,相柳,你若是有空,带我去海底玩玩吧!”
“海底?”
“嗯,以前有枳柏给的沙棠果,我还能去,现在没了,我在水里待不了多久!”
“阿吟,有我在,莫慌!”
“我不慌,有你在呢!”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相柳微微笑道
“现在?”
“嗯!”
“好呀,走吧!”
二人锁好院门,离开了清水镇,带着毛球径直去往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