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放晴了,二人中午吃的太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防风邶带着三娘在街上慢悠悠的消食,此时街上的人不是特别多,大约是因为要过年了,节日氛围及其浓郁,到处都挂上灯笼。
三娘百无聊赖的跟在身后,防风邶见状笑着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很刺激的地方?”
“嗯?什么?”三娘很是疑惑,没办法,防风邶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富家浪荡公子一般,吃喝玩乐,无一不精,每次带自已出门都会有惊喜!
传说离戎族上古时的祖先是双头狗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每个进入地下赌场的男人都必须要戴狗头面具,而女子则随意。
三娘看到方风邶立马变成了狗头人身的模样,笑得肚子都疼了。
“嘬嘬嘬!快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快跟姐姐回家!”
三娘逗弄着防风邶,彷佛真的在逗一个小狗狗一般。
“如果你被离戎族的人暴打一顿,丢出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防风邶凉凉的看了三娘一眼。
三娘自已也拿了一个面具戴上,丝毫无惧,笑得异常开怀。
走进地下城以后,到处都是狗头人身之人,衬的那些没有戴面具的女子分外妖娆动人。
或许正因为大家戴上面具,大家互不相识,一切都可以变得丑陋不堪,一切赤裸裸的,香艳又淫荡,让人血脉喷张。
防风邶风轻云淡一切都视若无睹,可是三娘虽在大荒之上行走数百年,何曾见过如此场面,略微有些紧张却并不害怕,跟在他身后穿行其中。
防风邶带着三娘去赌钱,三娘不会,防风邶教了她一下,不过还是有点懵,不过三娘的运气十分好,竟然都赢了,二人玩了好一会,都很适可而止的离开了。
然后防风邶带着三娘去看奴隶死斗场,用刚赚来的钱下注。一群人在那里疯狂呐喊,或兴奋或咒骂。
死掉的奴隶血肉模糊,异常惨烈,活下来的奴隶,也并没有高兴,反而神情呆滞的缩在角落,一身脏污不堪,表情麻木,眼里犹如一滩死水。
三娘捏了捏自已的胳膊,面无表情,与周围一群疯子彷佛两个极端。
出了这地方是人面兽心,进了这里干脆伪装的脸也不要了,是人是兽,谁说得清楚呢?
“防风邶,如果有人伸出手拉他们一把,是不是命运就全然能改变?”
防风邶看着她的侧脸,面上戴着面具,不辨神色,声音却异常的冷。“谁知道是不是从一个深坑到另一个深坑?只要人心中有欲望,那就永远欲壑难填。况且,他们是奴隶,最低贱的存在,能哄得这些人开怀一笑,是这些人的荣幸呢!”声音讥讽又淡漠。
“可是我想救他!”
“千千万万的死斗场,多的是数不清的奴隶!你救不了的!”
“只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声音有执着又坚持。
“那你去试试,看你能不能给他希望!”
防风邶笑道。三娘闻言走了过去,那个奴隶很防备的看着她,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子也很厉害,但是却没感受到恶意,只是盯着她后退了一步。
奴隶主人看到了上前一步想要制止,被防风邶长腿一伸挡住了,把包里的刚赚的钱全丢给他了,他卑躬屈膝的捡起来,躲在一边。
三娘继续前进,把他逼在角落了,那个奴隶眼里满是杀意,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只等她出手,他就扭断她的脖子。
她伸出手握住了那个奴隶,上一秒奴隶暴起想要扭断她的手,下一秒,能感到有温和的灵力滋润了他的脉络,他停下来动作,有些怔愣,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嘛。
“我不知道要怎么能救你,还你自由,我只知道你想要活下来,那就坚持活下来!才有机会!”
防风邶站在身后有些叹气:“你这样不过让他受的折磨更久罢了!”
三娘松开手,有些茫然,语气低沉:“那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你有人能帮你一把,是不是你的命运就能与现在截然不同?”
野兽的直觉让那个奴隶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她在替自已疗伤?她想要得到什么?
防风邶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抬步走到那个奴隶面前,那奴隶瞬间防备起来,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但是三娘听不懂,这是什么语言。
只见那奴隶的眼睛瞬间散发出了诡异的神采,有激动,又似乎有些怀疑,面上急切的看着防风邶,防风邶只是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好似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奴隶主带他走时,他的步调似格外坚定。
防风邶说了什么?能瞬间让一个人充满希望?一个被黑暗碾死的心,绝对不可能会相信承诺!
二人慢慢走了出地下赌场,将狗头面具还给侍者。外面已经是深夜了,三娘深深吸了一口气,里面污浊不堪的气息,让她有些难受,久久回不过神来。
防风邶好笑的看着她:“如此难受?”
三娘拉住防风邶,执着的看着他:“你到底说了什么?”
防风邶笑着看了他一眼,背着手大步向前:“不告诉你!”
三娘追上去,一脸执着的追问:“不行,你必须说给我听!”
“你都拉他了,为什么不拉我!做为交换,你抱抱我我就跟你说呀!”防风邶笑道。
她闻言,撅着嘴跺跺脚,快步跑到前面,果真抱了上他。
防风邶只是说说,没想到她快步跑上来,扑在自已身上,身体凹凸有致,那是独属于女子的柔软,特殊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瞬间呆愣了。二人相处这么久,最多就拉了拉手,再没有跟进一步。然后那柔软片刻又远离去了!
“好啦!说到做到!”三娘歪着脑袋看着他。
防风邶轻声笑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和他说我曾经也是死斗场的奴隶,我活下来了!”
三娘垂眸,低下眼睛,然后慢慢向前走去:“可是,你不是逃出来的吗?他是不是没有希望?“
防风邶淡笑:“希望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为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呢?”三娘微微顿了顿步子,面露疑惑。
“我用的是死斗场里奴隶的特殊语言!”
三娘觉得心里压抑的很,她当年只是听说有只九头妖逃出死斗场了,她一直在追寻他,真正见到还是今日,那双麻木犹如死水般的眼睛刻在她的心里,当年相繇是否也绝望麻木,若非他自身够强大逃了出来,是不是也葬身在那绝望的深渊之中?
防风邶如此热爱生活,会照顾人,会把自已认为最好吃的给她,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提出意见,策马走在山间,他会让她在前面,因为树枝的剐蹭会打到后面的人,温柔又细致,体贴有耐心。可是这样的人,却不能一直生活在阳光之下。
防风邶看着一言不发自顾自走的三娘,微微一笑,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什么呢?有些话也并不适合说出来。
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三娘的过往,她似乎不愿意提及,他也看不透她本体是什么。他有意探究,而她一直在逃避。二人脾气相投,灵魂共振,可她却不愿意敞开心扉,他想不通为什么?
她似乎身上有很多秘密,她跟许多神族妖族都不一样,彷佛不属于这方世界一般,她安于平淡的生活又游离于众人之外,还有她那手治愈之术,放下剑可救人,拿起剑可杀人。他游离大荒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她总觉得她像故人,可是二人区别大一样。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回去过,那件事,不怪任何人,他从来不怨,也没有立场去怨,只怪自已不够强大罢了,只是还是有遗憾,再也不曾有过故人的消息。
昏黄的烛光静静笼罩着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