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有雀鸟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唤着,相柳睁开眸子,昨夜他出乎意外的睡的很沉稳,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心安?谁知道呢?
人已经出去了,什么时候走到他竟然不知道,往日里他需要时时警惕,多的是人想要他相柳的项上人头。
他坐起身靠在床杆上,打量着这个房间,一个小小的衣柜,一张床,床前被她放了个炉子在这儿,已经没什么余温了。
靠近窗有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桌面上面放着一个纯白的胆式瓷瓶,里面插着一枝梅花,鼻端都能闻到那一抹淡淡的幽香。
呵!跟她的性子倒是颇像,孤傲不屈,昂首怒放,独具风采。
衣架上放着一件斗篷,他早就发现了,她似乎又怕冷又怕冷!有点难养!屋子简洁到不像女子住的地方。
窗外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是脚踩在雪地的声音,还特意放低了声音。
相柳低低笑着,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吱呀”推开了门大门,她在隔壁跺了跺脚,似乎是听到自已笑了,推门进来,穿着一件袄裙,裙摆处有点点湿意,脸也被冻的通红。
三娘将手上的篮子放在桌子上,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赶紧跑到炉子跟前蹲着,头也不抬:“快快快,赶紧趁热吃,我给你买了吴二嫂家的烤肉饼,还有肉糜粥,现在正好!”
相柳起身坐在床沿上,身上衣袍洁白如新。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一把将三娘的手拉过来放在掌心里,捏搓着。
他自已也不知道何来的冲动,理智与克制在片刻间欣然瓦解。
三娘感觉心颤了颤,有些不知所措。他热热的手包裹住自已,似乎暖到心底,心里那抹异样的情绪如同火苗一样,在心底熊熊燃烧。
然后相柳就看到三娘突的脸色爆红,抽出手,落荒而逃了。“嘭”的一声关上门,感觉房间都颤了一颤。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低沉又性感的笑声响起,突的心情大好!他起身走到桌子面前,打开篮子,将三娘买的早食一一放好,坐下优雅又缓慢的吃着,嗯!味道是不错!
三娘匆匆的跑到后院,蹲在院墙下,苦恼的拍了拍自已的脸,自已在干什么?
自已这是在做什么?啊啊啊!!太丢人了,自已的一世英名啊!
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自已这副德行,跟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什么两样?
她蹲在地上使劲的戳了戳墙角,恨不得刨一个大洞,然后把自已掩盖起来。一会儿笑一会皱着眉,蹲在角落犯傻,似乎都忘了那彻骨的寒意了。
“你是准备把这面墙戳个洞出来吗?”相柳好听的声音传来,如初春冰雪融化,带着暖意。
三娘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洞,丢开棍子,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裙摆遮住的脚,还偷偷将泥土刨回坑里,悄悄的踩了踩。
“哪有!”三娘死鸭子嘴硬的反驳道,突然转过身来,就看到相柳站在腊梅树下,手上搭着一件白色的斗篷,花开正好,人也正好!
她眨了眨眼,心里嘀咕着,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啥。
相柳凝视着,看着她颇为孩子气的动作,目光中带着笑意,径直走过去,把斗篷递给她:“既然怕冷,就多穿点!”
三娘定了定心神,接过斗篷披上,暖和多了,她关切的问道:“你今日如何?”
“三娘的手法颇为厉害!我基本痊愈了!”他眼眸中流转着柔和的光,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那就好?你着急回辰荣军吗?”
“如今大雪封山,暂无什么要紧事,怎么?有事?”相柳有些疑惑的问道。
“无事,今天雪有点厚,我想煮个锅子,刚好让你尝尝我前段时间酿的那批桂花酒。”三娘歪着头,听的相柳不着急走,心里隐隐有些雀跃。
他眉眼舒展开来,唇角勾起一抹暖意:“如此甚好,雪天围炉煮酒,再合适不过。想来那桂花酒,也定然芬芳醉人!”
“只是我煮饭手艺不大好,我们一起可好?你可不能嫌弃我做的不好吃!”三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相柳轻笑道:“无妨!我会!”眼里满是笑意。
三娘看的有些呆了,心里却有些难过,相柳,如果你一直能这样开心,那该多好啊!面上不露分毫笑吟吟的:“走!我们去买所需食材!”
三娘朝着相柳蹦过去,拉起相柳,似乎又想到什么,汕汕的放下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出去!换个形象吧!”
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随即一闪就成一个平凡乡村农夫的模样,平平无奇,三娘围着他转了一圈:“这个好!走吧!
相柳低头一笑,跟在三娘后面,不急不缓,动作优雅,一个人即使怎么变化,他骨子里的气质都是改变不了的。
街上正是热闹,三娘许久没有如此期待的去做一件平凡的小事了。一路上相柳提着篮子任由三娘在旁边叨叨,有些吵闹但也让人欢喜。
但是他拒绝三娘给钱,一路上买什么都是相柳给的钱,三娘抬头看他,满脸笑意。
等回到家,三娘说是煮锅子,实则就帮忙洗了个菜,然后就守在炉子边,看相柳忙碌着。
相柳眉眼间洋溢着笑意,动作娴熟而优雅,给三娘看呆了:“相柳你是怎么学会做饭啊?”
相柳顿了顿,似有些不在意:“军营之中,条件有限,将士们常常需要自已动手。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些烹饪的技巧。不过,真正精进厨艺,还是因为……”声音低沉不可闻。
因为什么?因为当年逃出来之后,需得自力更生练出来的吧!
三娘岔开话题:“我看你还挺熟练的!”
相柳微微颔首,唇角含笑的看了一眼三娘:“熟能生巧罢了。虽然我的生活刀光剑影才是常态,但一蔬一饭间的烟火气,总能让人忘却烦恼。”
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娘低头看了炉子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相柳变了模样跟变了个人一样,虽然知道那都是他,但是也许在相柳那个壳子里,背负的责任与大义,让他不得不冷漠无情吧!
三娘有些疑惑的问道:“我是采药换钱,你们常年蹲在山上,你又是哪儿来的银钱?”
相柳切菜的手一顿,颇无奈的问道:“三娘,你今日是想要查清我的家底吗?”
三娘微微不好意思:“没有,就是有点好奇罢了!”
“我闲暇之余会去做杀手,所以三娘,有什么业务需要,可以找我,我给你优惠一些。”相柳戏谑道。
三娘却默不作声了,难怪十次有九次都伤的那么重,都是拿命换的啊!
相柳看出了三娘的想法,漫不经心的笑道:“无妨,我有三娘这个在世神农,死不了的!”
三娘顿时感觉心梗!一时气结,没好气的说道:“那万一我不在了呢?”
“那我就把你抓回来,然后吃掉!”相柳似威胁的笑道。
“……”
这顿午食很是丰盛,炉子里的火烧的旺旺的,锅里面咕嘟咕嘟的冒泡,香气扑鼻,香糯软嫩的羊肉入口即化,煮点青菜下去,口感更上了个档次,三娘吃的满嘴流油。
桂花酒也酸甜适口、醇厚柔和,色泽浅黄,一股浓郁的桂花味!相柳其实更喜欢烈酒,但是这桂花酒饮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相柳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目光柔和的看着三娘,夹起一块羊肉放在她的碗里,看着她高高兴兴的吃下,自已也十分有成就感。
三娘起身给相柳倒了杯桂花酒,神情认真的看着他:“相柳,这一杯敬静好岁月,愿他们能绵长如斯。”
相柳目光灼灼的看着三娘,微微动了一下唇,又将话吞了进去,“好!愿你我所愿,皆能如愿以偿!”
一中午二人竟然把那一锅吃完了,饭后三娘捂着肚子,撑得有些难受,摊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相柳瞧得好笑,主动起身将锅碗刷干净,看起来颇为贤惠。
下午天又变了,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交织成无边无际的雪幕,风雪里的房屋瓦舍静谧异常,如梦似幻。相柳收到紧急军务,回去了。
三娘给炉子加了点柴火,起身去接了壶水,温在炉子上。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而下,她起身推开窗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快就融化成一点点水渍。
当年在极北之地,相柳你是怎么活下来来的?人果然是贪心的,得到一些,就会贪念更多!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