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吗？”
大手牵住她良久，黑暗中才传来何枭的声音。
“嗯？”姜添添一时忘了谈话的进展，不明白何枭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的职业性质，风险大、空闲少、突发状况多，又神出鬼没的，每次出任务之前我们都要写好遗书，我们这样的人，对任何一个姑娘来说都不是良配。有位前辈曾说，‘特种兵为祖国做贡献的方法之一，就是不要去招惹任何一个好姑娘’。你的身边，周思宇虽然优柔寡断，但他工作和社会关系稳定，对你情根深种，关嘉枫虽然看着像是个二哈，可他是非分明，内心一片赤诚，他们都比我更能让你过上安定的生活，哪怕是任何一个普通职业的男人，他们都有更多的可能性和你白头偕老。而且添添，你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已经吃了很多苦，又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离别，我不敢想将来的有一天，可能要你在我的殉职材料上签字……但今天耿阿姨问起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替你回绝了……对不起，我这样做太自私了。”
“你刚刚说什么？”姜添添没有抽回手，语气平和地问他，似乎是哪里没有听清，
“我说对不起……我……”
“不是这句，前面的”，姜添添打断他。
“我的职业性质……”
“不是这个，最前面那句”，姜添添依然否定。
“我……可以吗？”这次换何枭不明所以，他下意识地回忆着两个人的对话。
“嗯，可以”。
“什么？”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击中，紧张得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何枭有些难以置信，握紧了姜添添纤细的手。
“咱们不是在讨论我什么时候有的对象吗？你问我你可不可以，我说可以啊”，姜添添的声音满含笑意，觉得何枭这反应很可爱。
“添添，我……我可能没办法时时照顾你……像上次宋越带人砸窗的事一样，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剖白心意的进程完全超出何枭预料，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很怕辜负了她，最终从她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何枭”，黑暗中，姜添添的声音仿佛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在！”他这反应让姜添添想起杨纳川和史书被点到名字齐声喊“到”的样子，有点憨憨傻傻的，她压住笑意继续说，
“就像你之前说过的，当下我们已经身处战局，这样的时代，谁又能无时无刻的照顾谁呢？什么是‘良配’？难道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刻板模式，或者甜宠、纯爱的经典桥段吗？时光宝贵，一切随心吧。”
“一切随心……”何枭重复着她的话，似乎有什么答案就摆在面前，但他不敢去抓，“那你对我……你是说……”
“嗯，我的心告诉你，可以。”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姜添添用另一只手按亮了节能灯，玄关的空间里终于亮起来，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姜添添觉得有些刺眼，她抬手遮去一部分光线，透过指缝看到何枭闪着水光的眼睛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低头向下看，另一只手几乎被何枭完全包裹住，原本温暖干燥的掌心渗出汗来，变得湿湿糯糯的。
“准备好了吗？开了这道门，我们就回家了，晚上吃麻辣小龙虾？”，姜添添反身把钥匙插进锁孔，回头问他。
“回家……好”。节能灯自两人头顶映出一道阴影，可何枭的眼睛很亮，和初见时的果断锐利不同，现在他的瞳孔里映出女孩的身影，充满希冀。
姜添添扭动钥匙推门，室内明亮的光洒进来，她牵着何枭进门，看着不大却规整的小房子，又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姜添添松开何枭的手去翻冷柜，从预制菜里挑了一盒麻辣小龙虾，又拎了一袋北极甜虾，
“一份麻辣小龙虾量有点少，我们可以加一袋甜虾进去，然后甜虾也会浸上小龙虾的汤汁，你没有这样吃过吧？我犯懒又贪嘴的时候经常这样吃，对了，我们再切点土豆、香肠、鱼丸之类的配菜进去吧，直接改成一个懒人版麻辣香锅？”
说完没有人回应，只有狗子在她脚边摇着尾巴，姜添添回头见何枭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她。
“嗯？怎么啦？”
“没事，只是觉得……太开心了”，何枭终于回神，眼前的画面太过美好，他整个人都有飘在云间的不真实感。
姜添添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可这一个多月来相处的点滴历历在目，还有何枭掌心的触感、送他离开时红透的耳根……事到如今反而觉得顺理成章，如果何枭给她的是其他的什么借口，或者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个男人才真的不能深交了。
现在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夜里还要通宵执勤，姜添添把餐盒与甜虾、鱼丸之类的冻货隔水解冻，换了衣服打算再休息一会儿，进卧室看到一 大一小并排放着的两张床，忍不住脸红起来。照理说两个人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可如果说要把小床撤掉，对她来说还是太快了……
正思索着，何枭备好配菜从厨房回来，顺着姜添添的视线看过去，似有所感地红了耳根，
“再休息会儿吧，我昨天也没睡，我去小床上眯一会儿”。
“哦，好”。何枭的话打消了姜添添的顾虑，她先一步抱着床上的公仔背对着何枭躺下，身后小床上随即也传来轻微的响动。
乍然确定心意，两个人完全没有睡意。何枭仰面躺在小床上，一直没有听到小姑娘绵长的呼吸，估摸着她大概也睡不着，他出声询问，
“睡不着？”
“嗯。”
“我也是，聊聊天？”
“聊什么？”姜添添调转了个方向趴在床边探头看他，何枭的视野里出现女孩子毛绒绒的头顶和会让他心里发痒的眼睛。
“都可以，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何枭记得自已从未和她说起过自已的家庭、自已的过往经历。
“嗯……你刚才说我过去的二十几年吃了苦，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姜添添知道以何枭谨慎的性格和职业属性，不可能不调查她，可她还是比较好奇他都是怎么知道的。
“嗯……我不是有意要查你……”，何枭没想到姜添添会如此敏锐，有些慌乱。
“没事，你起码要保证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才是对任务负责、对队友负责，我理解的，我只是比较好奇。”如果身份对调，姜添添自认为做不到何枭这样，自已都重伤了，也许她根本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救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