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暖和舒适,又可以睡回自已的大床,姜添添洗漱时在卫生间换了一件荷叶边的法兰绒睡衣,领口有些大,又贴身加了一件纯棉吊带背心。
没有无线宽带的日子,夜晚都显得格外漫长,节能灯的光线不够亮,看书会伤眼睛,姜添添怕何枭无聊,把平板电脑给了他,自已则翻身抱着被子早早地酝酿睡意,小床上传来平板电脑的声音,隐约听着是她之前看到一半的训犬视频,在林间的时候狗子的表现很出色,姜添添想着它大概也不用训练了……
不知睡了多久,姜添添被小腹剧烈的疼痛惊醒,屋子里漆黑一片,床头的节能灯已经被何枭关了,只有窗边墙角处的柴火炉发出一点暗红色的微光,她抱住小腹静静躺着,疼痛稍缓,下身随即涌出一股热流,姜添添一骨碌翻身坐起来,顺着床尾下地,一时间没找到拖鞋,
“怎么了?”并排放在床边的小床上传来何枭略带沙哑的声音,
“没事,我去下卫生间”,姜添添此时满脑子都想着可别把睡裤弄脏,法兰绒洗起来很费水,情急之间打算光着脚跑去卫生间,就听见小床吱吱作响,黑暗中何枭模糊的身影从床上坐起来,弯腰伸手,精准的从地上摸到拖鞋,轻轻握住脚踝的位置引她穿上,姜添添没来得及多想,冲去卫生间换了裤形的姨妈巾,万幸的是一次性内裤渗透性不那么好,睡裤保住了。
卧室门没关,何枭听着女孩在卫生间翻箱倒柜找东西,还有撕开包装袋的声音,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姜添添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小腹一阵一阵的疼痛不断,她弓身蜷缩在床上,痛得呼吸节奏都紊乱了,
“很痛吗?”听着床上的动静,何枭站起来,轻轻拧开节能灯,低头看到女孩面色惨白,捂着小腹缩在被子里,被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以前也会这样吗?”
“没有……以前从来都不会痛的”,姜添添用胳膊挡住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
女孩抬手间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胳膊,手肘处还遍布淤伤,淤血的位置几乎成了可怖的猩红色,比刚下山回来时看起来更加严重。
“可能是身上淤伤太多了,血液循环不畅”。何枭沉思着,看了看桌边的药酒。
“唔……可能吧”,姜添添把脸埋在被子里,回答的时候带点鼻音。
“用药酒推拿吧,好不好?嗯?”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姜添添分明感到一丝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不……”姜添添刚想拒绝,又一波疼痛不请自来,像是千百根钢针在小腹里搅动,好不容易熬过去,她认命地坐起来,向床边挪了挪,揭开睡衣的扣子,露出贴身穿的一件吊带背心。
宽松的睡衣脱掉,更显出女孩纤薄的肩背,肩颈连同手臂肌肉流畅,看得出并没有养尊处优的长大,而此时,最引人注意的是她肩背的淤伤,手肘处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猩红色的淤血攀着肩头、肩胛骨一路向后蔓延,肌肤略微发肿,被内衣肩带和背心吊带勒住几条印子,看边缘的位置,应该整个右侧肩背都没能幸免。
何枭面色发沉,眼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意味,“这样的程度,身上还有其他部位有吗?”
姜添添原本有些尴尬和羞涩,何枭的反应却让她莫名心虚,就像是生病的孩子没有按时吃药,被家长诘问,
“嗯……腰上还有一点”她背过身去,掀起了吊带背心下方的一角,何枭倾身看过去,何止是“一点”,整个后腰一片紫红,局部位置还有不易察觉的出血点,这样大面积的淤伤,难怪生理期会腹痛了。
何枭引着姜添添背对他坐在床边,用小床上的被子给她把腰腹团团围住,临时圈出一个舒适的小窝,又拿过药酒,挽起袖子,将药酒倒在掌心搓热,从肩胛的位置开始,沿着右侧肩领的经络向外疏通,药酒的渗透力很强,加上男人粗粝的掌心,姜添添裸露在外的肩头很快热起来。
何枭自觉已经收着手上的力道,但女孩肌肉紧绷,极力忍着疼,淤伤的部分在手下愈发鲜红,他想了想,出声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们训练对打的时候也经常有淤伤,严重的时候筋膜粘连,必须要用狼牙棒一样的按摩轴把粘连的筋膜擀开,这时候呢,对练没打过或者心里有点情绪的队员就会分外积极,抢着来帮忙,看着对方在狼牙棒底下龇牙咧嘴的却无法反抗,心里的气也出了,对方的经络疏通效果又格外好,所以啊,队员对你有没有情绪,只看他抢狼牙棒冲过来的速度够不够快、下手有多狠就知道了……”。
这是何枭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已的事,姜添添不由得提起兴致,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你这次在山里遇到的黑熊,有没有注意到它胸前有一条V字形的白毛?”
“嗯”。
“因为它胸前的白毛像月牙形,大家也叫它‘月亮熊’,这种熊主要分布在我国东北地区,因为在中国分布的比较多,也被国外称为‘中国月亮熊’,月亮熊是杂食动物,昆虫、鸟类、果子和坚果都会吃,正常情况下看到人类会远远躲开,而且有冬眠的习性,我们遇到的时候,它们应该已经开始冬眠了,不会那样暴躁”。
“那它为什么没有冬眠,还来主动攻击我,因为它没找到足够的吃的?还是因为我前一天射伤了它的鼻子?”想起林间的惊魂一幕,姜添添依然后怕。
“江市自然环境保护工作做的很到位,这个时节地面上还有很多橡果,应该与食物无关,但你射伤了它,恰巧证明你是有杀伤力的,通常情况下它会躲你躲得远远的”。
“那?”姜添添忍不住回头,迫切想知道答案。
何枭就着她的姿势换了一个方向,拾起她的手腕,给她推拿手臂上的淤伤,
“现在的局势,不光是国内自然灾害频发,国外也并不乐观,各家都自顾不暇的时候,总有一些国家或势力想要钻空子,但现在军事方面的力量有限,一些人就想到从野生动物身上下手,把野生动物变成捅进地方腹地的尖刀……”
听清何枭话里的意思,姜添添脊背发寒,
“会有战争了吗?”
“战争……添添,所谓战争,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真刀真枪的对抗了,过去十年,各个国家打的都是代理人战争,由周边小国出力,掩盖背后大国的意图,如今周边小国自保艰难,以后的战争,会更隐形、更难防备,我们早已身处战局之中了”。
这是认识何枭以来,他第一次叫她“添添”,语速缓慢,郑重而坚定,姜添添忽然意识到,在她个人的坎坷之外,时代正在巨变,整个民族、国家都在经历着一重又一重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