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星先回房间了。
她怕自已再待下去,看到萧灏琛的时候,就会无限放大自已的愧疚和自责。
坐在飘窗上,什么都想不进去,只是放空着。
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阮时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号码。
一个下午已经响了无数次的号码。
不过这回,她摁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她早就猜到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这死丫头,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啊。”
阮时星语气平淡,面色平静,“我接不接这个电话,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
对面的刘青青听见她这样说,更是气得不行。
没想到这些年不见,阮时星因为傍上了一个大款,说话都这么硬气了。
刘青青语气变得极度无礼,“你老公今天报警把你舅舅和你表哥全都抓到了派出所,你现在赶紧拿着钱过来给我赎人。”
想来也是宋无为跟宋盛在公司门口闹事,萧灏琛于是选择了报警。
没想到加害者有一天竟然还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让受害人去派出所赎人。
这种肮脏行径,也只有他们一家人才做得出来。
阮时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你凭什么用命令的语气来指示我?又怎么会天真地认为我一定会去呢?”
刘青青直接破口大骂,“哟,你现在还真是翅膀硬得能飞上天了,当初要不是我好心让你住在我家,你早就不知道死成什么样了?”
“说话要是昧着良心,可是要遭天谴的。”阮时星冷着声。
她说得很坚定,“你还是管好你自已的老公和儿子,不要让他们别像个疯狗一样出门乱咬人,否则最后只会被关进笼子里。”
刘青青被气得脸绿到不行,“你……”
“还有,不要妄想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最好滚出我的生活。”阮时星再一次强调。
说完之后,她根本不给刘青青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还不知道刘青青是不是对“好心”有什么理解上的偏差?
把她关在一个小房间里,阴暗又潮湿,她甚至分不清白天跟黑夜。
晚上连睡觉的床褥都没有,只是一张破席子。
关于吃饭,别说营养,就连基本的一日三餐都没有。
刘青青要是高兴了,偶尔给她的剩饭里还能多上几口汤水。
那样的饭,根本难以下口。
可这些,她都能忍耐下来。
因为她一直坚信着宋启芳在过年时给她发过的一则信息。
——第二年回家一定会把她带到身边一起生活。
虽然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
可渐渐地,她过上了一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宋盛的身体一天天地发育,对未知的欲望更加感到好奇。
一开始,他会一点一点敲着她的门,说一些令人作呕的荤话。
可越往后面,他好像都不再止于此。
有一天,他从刘青青那要来了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间。
看着他摩挲着手,慢悠悠地朝自已走过来,阮时星的心里就警觉起来。
宋盛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脚踝,她条件反射地一下子就给踢开了。
可越是这样,好像越能激起他体内的某种兴奋。
刚开始,宋盛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每次被她哄一声,挣脱一下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她跟刘青青讲过这种事情,可对方却白了她一眼。
指着她说狐狸精自身一股骚味,却还好意思去抱怨别人。
她开始把门反锁。
不管宋盛怎么使劲踢那个门,她都只是捂住自已的耳朵,心里祈求那扇门不要被打开。
可之后的一天晚上,那扇门还是打开了。
同样的方法在宋盛的身上完全失效了。
他突然变得很胆大,伸手抓住她乱动的脚,指尖一点点往上走。
他的动作,越来越危险。
她太害怕了。
一摸到旁边被自已藏起来的酒瓶,直接砸向宋盛的脑袋。
趁他叫痛的时机,直接跑了出去。
农村的晚上是真的很黑,一盏照明的路灯都没有。
杂草丛生。
她根本不知道自已到了什么地方。
只知道跑着,继续跑着。
千万不要停下来。
那个后半夜,她坐在一个隐蔽的草垛里。
根本不敢睡。
等到天蒙蒙亮,她才按照小时候稀稀疏疏的记忆找到了爷爷奶奶的家。
就连报警,她都没有机会。
爷爷奶奶已然上了年纪。
只要刘青青宣称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她便只会被规劝着回去跟他们好好生活。
十几岁的年纪,说的任何话在成年人眼里好像都没有信服的可能性。
以至于在那次之后,她多了很多连自已都讨厌的应激反应。
比如,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她必须把门反锁。
比如,只要深入一点的亲密肢体接触,她都会克制不住地产生排斥。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脑子里的记忆一点点地被调取出来,最后却突然出现萧灏琛的脸。
他真的,很像她飘在海面上的一根浮木。
可当大浪再次打过来,倘若她死死抓住,浮木就只会跟着她一起沉溺。
阮时星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看见客厅的吴姨。
四处看了几下,却没看见萧灏琛的身影。
下一秒,有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阿琛?”她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萧灏琛的鼻尖在她的后脖颈轻蹭了一下,“嗯,是我。”
心里的安定感,再次涌上来。
阮时星转过身来,靠在他怀里,“你……有多爱我?”
这样的问题,真的有点“欺负人”,甚至会显得她没事找事。
爱怎么能够被证明呢?
可她,竟然还是“无理取闹”地问出了口。
这样一道无解的问题,她本来也没想着让他答。
正准备开口去转移其他的话题,萧灏琛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以为我生命的起点大概是出生时的那一声啼哭。可当它真正鲜活,却是在遇见你的那一刻。”
他认真看着她的眉眼,眼神温柔却也炽热,“我中途见到的所有,皆因你变得珍贵美好。而我的终点,是想让你获得无限快乐和美好。”
“我爱你,那将是我一辈子都要做好的事情。”
阮时星抬眼,“一辈子,你不会觉得很长吗?”
萧灏琛一脸宠溺地摇了摇头,声音笃定。
“可你是阮时星啊。”
——一个占据他整个生命的宝贝。
只觉此生尚浅,哪会竟生厌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