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滑稽可达鸭面具的人转过身来,将骨节分明的右手覆盖在面具之上。
“又见面了,朔谷。”
随着他摘下面具,那让人过目难忘的面孔展现在小叶面前。
百变怪也认出了哈克龙,给它打了个招呼。
“居然真的是你!”小叶语气惊讶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学校上课吗?”
“宝可梦专业研究校不仅仅是培育书呆子的学校,它也会适时调整政策,提供物资供学校中优秀的学生外出行走,扩展见识。”
“优秀的……学生。”小叶喃喃重复道。
不得不说,虽然只是短短一天的相处,但小叶却觉得这个名讳北沢当之无愧。
高级班的学生本就是一群天之骄子,更别说北沢还是花费了一年就爬到这个位置来的天才。
如果光这么说可能感受不到他的能力,但如果对比一下,差距就格外明显。
就拿横野老师一直吹嘘的那个号称“击败希巴天王”的女生来说。入校四五年的时间,光是有着能够被高级班看中希望的她都被横野揪出来当做模范招生。
如此对比之下,仅用一年时间便直升入高级班的北沢,担的上一句“天才”之称。
而此刻的北沢羚佑还不知道自已在小叶心中的评价如此之高。
他正要开口寒暄时,耳朵却微微颤动。
在听见昏迷过去的火箭队二人口中传出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语后,他卸下背着的单肩包,从其中取出一个瓶装淡粉色药剂,像洒水那样毫不留情泼到火箭队二人的脸上。
为了不惊扰昏迷不醒的人,人们常常都会避开与“水”有关的液体,毕竟当清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时,只要不是死人,基本都会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
但北沢羚佑所使用的药剂却不同,在药剂脱离瓶口撒出的那一刻便化为雾状,随着火箭队二人起伏的胸口吸入他们的身体之中。
“安神药剂而已,没有什么危害。”
深怕小叶误会的他特意解释了一句,望着火箭队二人放松下来的眉心,他的神情不自觉染上一丝厌恶。
这些杂碎……
小叶颔首,看着北沢认真解释的模样失笑。
他可不是什么大圣人,刚刚若不是北沢和可达鸭救援及时,恐怕自已现在都躺在这不知死活了。
他还没有善心到会原谅两个想置自已于死地的人。
而北沢羚佑却看着突然莫名露出笑意的小叶不知所措,慌乱之中转移话题道。
“刚刚有个满身泥的人跑去通知了君莎小姐,现在她们应该快到了。”
满身是泥的人?
是吉尔吗?
正如北沢羚佑所说,下一刻君莎小姐骑着摩托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而坐在后座的吉尔赶忙翻身下车朝着小叶跑来。
“朔谷,没事吧?!”
“我没事,别紧张。”
小叶任由吉尔围着自已转悠,他知道这是少女为了查看自已有无受伤,“倒是你现在这副模样看上去比我还难看。”
北沢羚佑此时被小叶点醒才注意到匆匆跑来的少女。和小叶说的一样,她此时的模样确实挺狼狈的。
原先桃粉色的和服上沾满了泥土,脸上有着被树枝划出的血痕,白皙的双膝满是淤青。
“瞎说,你也好不到哪去!”
确认小叶并没有受伤后的吉尔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开起了玩笑。
小叶笑着伸手揉搓着自已如鸡窝一般的乱发,脸上姣好的妆容也花的看不出原样,若不是有系带将袴牢牢固在腰间,恐怕在狂风的吹拂下它也会随风而去。
北沢羚佑看着相互嬉笑的二人眸光暗了暗,随即他便从包中取出一张手帕递给小叶,低声道“擦一擦脸。”
小叶一愣,没想到看上去不善人情的北沢还会关心别人,但随即他便顺从地接过手帕道了声谢。
只不过手拿散发出淡淡苦竹气味的手帕的他并没有着急擦掉脸上的妆容,而是从自已的包中同样取出印有一只卡蒂狗的手帕摆在吉尔面前。
“你也擦一擦吧,把额头上的泥土擦掉。”
“啊…好!”吉尔没想到小叶居然会注意到狼狈的自已,顿时感动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待二人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小叶主动伸手要回了手帕,对着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北沢羚佑说道。
“你的手帕等我洗过后再还给你吧。”小叶将两张手帕对折叠起,放入内衫中收好,“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北沢羚佑的目光却投至小叶手帕上的泥巴。
黑漆漆的泥巴沾染在雪白的手帕上,扎眼的很。
于是他转头对着这摊泥巴的始作俑者说道“这些可达鸭你要怎么带走?”
对哦,这么多可达鸭她要怎么才能带它们平安回到祈雨镇啊!
吉尔顿时感觉自已瘦弱的双肩上压下了一座大山。
不过好在很快可达鸭群中就出现了一只正向她招着手的可达鸭。
那只可达鸭是……!
“亨特爷爷的可达鸭!”吉尔放下心来,展露出笑颜。
亨特爷爷德高望重,它的可达鸭在可达鸭群中也是和亨特爷爷在祈雨镇的地位一样,镇子中所有可达鸭都会乖乖听它的话。
归家心切的少女刚打算招呼老可达鸭带可达鸭群离开时,却有一只不在鸭群中的可达鸭挡住了去路。
吉尔看着它那熟悉的动作就觉得脑袋疼,仿佛此刻她也化身为可达鸭一般,忍耐着无法抑制的头痛。
“可达鸭,这种时候就别任性了好吗?大家都很累了。”
只不过那只可达鸭依然不管不顾吉尔的话,执拗的挡在他们面前,带着战意的双眸紧盯着手抱两只宝可梦的小叶。
“看样子,它好像没打尽兴的模样。”
北沢羚佑一语道破可达鸭心中所想,解释道“对于这只可达鸭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它十分好战,只要是路过的行人都难逃它的魔爪,一定要和对方打一架才愿意放行。”
而自诩为可达鸭家人的吉尔此刻已经满脸通红,大跨一步搂住可达鸭脖颈,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喊道。
“可达鸭,快走了!丢人都丢到外人面前了!是不是要让全关都都知道咱们祈雨镇有你这样一个恶霸才甘心啊!”
被锁住命运咽喉的可达鸭“嘎嘎”大叫着,殊死抵抗少女的拖拽,目光却从未从小叶身上挪开。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吉尔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只老可达鸭,高声喊道“亨特爷爷的可达鸭,帮我劝劝它!”
只不过老可达鸭却摇了摇头,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已无能为力。
这时吉尔才猛地想起自已刚刚想的话有误。
应该说除了自已家这只可达鸭外所有可达鸭都会乖乖听亨特爷爷家可达鸭的话!
对战真的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到时候是伤在可达鸭身,痛的是她心啊!
难道这场对战就非打不可吗?
“可达鸭想要战斗,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正当少女犹豫不决思考着对策时,一只冰冷的大手猛地抓住吉尔的手腕,将她钳制住可达鸭的双手解开。
“我自认为关都地区学前教育的普及不算太差,对于‘尊重每只宝可梦的意愿’这种浅显的知识应该都有提及。”
被拉开的吉尔本还想反驳些什么,但她的目光在看向北沢羚佑淡漠的双眸后骤然冷静了下来,视线也缓缓挪动到面前的可达鸭身上。
虽然她只能看见可达鸭圆滚滚的背影,可是自那个旅游团来过后,可达鸭许久都没左右摇晃过的小尾巴又开始的熟悉的摇摆,不由得让吉尔回忆起了从前。
当年,她明明和可达鸭之间的关系很好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二者的隔阂越来越大,甚至到达了可达鸭将她视为仇人的地步呢?
好像就是……她试图干预可达鸭的每场主动挑衅的对战开始。
可是她是真心为了可达鸭着想啊!
难道他们就不能回到从前那样,自已帮着奶奶打点零工,可达鸭在一旁探着脑袋学习的生活吗?
为什么可达鸭总是想要去触碰如蛇蝎般危险的对战呢?
少女蓦然背过身去,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颊边滑落。
她知道是自已太过于敏感了,奶奶也总是这么说自已。
但她真的控制不住去想可达鸭在对战的过程中受了极为严重的伤,甚至撑不到乔伊小姐对它进行治疗就靠着自已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就和……爸爸妈妈一样。
正当少女沉溺于那段梦魇般的往日时,一只温热的双手拍拍她的肩头,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吉尔,怎么了?没事吧?”
吉尔来不及擦掉泪珠,扭头朝看见眼泪后顿时手足无措的少年。
“怎么哭了?这样吧!要不咱们编个理由先带可达鸭们回去。毕竟安全最重要,相信可达鸭会理解你的。”
吉尔怔怔地盯着绞尽脑汁帮忙想着办法的小叶,片刻后她缓缓勾起唇角,抬手擦去眼泪。
“没事,既然可达鸭想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吉尔豁达一笑,转身招呼着可达鸭群们后退,为他们之间的对战预留出足够的空间。
虽然她还是很担心先前自已预想的那些意外,但……
如果对手是小叶的话,或许她幻想中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的可能。
她知道小叶对宝可梦的爱远超自已,一定会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的。
就凭她根本不敢贸然攀上半空中的铁盒这一点,她就没有资格对小叶进行质疑。
吉尔脚步渐缓走至早已找好位置站着的北沢羚佑身旁站立,在一片黄色的鸭群中低声说道。
“对不起,你说的对,确实是我过于紧张了。”
“不用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对象现在正在场地上准备战斗。”
北沢羚佑头都没有转动一下,目光始终追随着小叶的脚步,“如果你真心感到愧疚的话,就好好站在这里为可达鸭打气。”
“嗯!”少女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亮闪闪的目光投至场中。
可达鸭,加油啊!
而站在场地中央的小叶也和可达鸭商议好了挑战的对象。
可达鸭抬起毛茸茸的鸭爪,赫然指向趴在小叶肩头傻呵呵直乐的百变怪。
那个嘴巴啃着蓝橘果的宝可梦,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