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文宣阁最近的是弘文馆,往日这时辰里面的烛火早已熄灭,此刻却依然灯火通明。
卿言赌一把绕到墙边幽暗处,发现窗户能拉开心下惊喜,她不假思索翻身跃进去。
宫门快下钥了,弘文馆里静悄悄,负责编著修书的文人学子应该都已离宫,这里马上也会上锁。
卿言躲到高耸林立的书架后,担心被馆内检查熄灯的太监发现,好在追她的那两个人没进来。
许是刚才外墙有个拐角,他们追的时候没看到她翻身进了弘文馆,又或者他们就在外面,等她一出去就会自投罗网。
她小心谨慎借助书架遮挡,躲过了两个太监的检查,馆内的烛火渐渐变暗,直至最后一盏灯被熄灭,门口传来叮当碰撞的声音。
大门被锁上,整座馆内静谧下来。
不一会儿,卿言看到窗上映照出橘光。
羽林卫巡夜过来了,她此时出去,还能赶上回掖庭宫。
然而,等她去推方才进来那面窗户,却纹丝不动。
弘文馆聚书二十馀万卷,里面经史典藏珍贵,窗户竟是里外都上了锁!
她出不去,等明日天亮有人开门她一定会被抓住。
还没等她思量该怎么办,她的腰上遽然缠上一条坚硬的手臂,强势将她纳入怀中。
卿言打了个冷颤,反射性惊叫,嘴唇先一步被人捂上,她人也被按到了沉重的书架上。
“嘘~,卿卿别出声。”
他的掌心微凉,嗓音低沉惑人。
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卿言抬首撞入他一双深邃黑漆的眼。
借着幽光,容寂瞧清她眸中的愕然以及微恼,他俯身凑近她的面庞,唇边浮笑,“怎么?才几日不见,卿卿就不认识我了?”
“你什么时候在里面的?”
她刚才在里面只看到了两个小太监,他在里面却不出声,大门被锁上他也不出声,明显是知道她进来,故意要跟她关在一起。
“本官一直都在,看到有只小猫从窗上跳进来,窜进书架里就不见了。”他靠她愈近,呼吸喷洒进她的衣领中,邪谑道:“最后认出是卿卿,真有意思~”
卿言抓住自已的领口,不让他的气息往里灌。
“宫门将要落锁,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卿言稍顿,眼神疑他,“而且你如今又不在弘文馆当值,如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有本官曾经编修的史料,皇上下旨重修增改,自然还是由本官来执笔。”容寂轻哼,离了他的身边,有桓晏和太子相护,她面对他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卿言唇角下压,所以他回府晚也不全是在外汲汲营营,偶尔也会有正事要干。
从弘文馆到北宫门大概要走一刻钟的时间,弘文馆熄灯上锁,他刚好来得及在宫门下钥之前出宫。
但是现在,他们都出不去了。
卿言挪动身子,想要从他面前走开。
“孤男寡女,此处只有你我,卿卿还想躲?”容寂捉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拽回来。
以他们两人见不得人的关系,共处一室,实在不妙。
“还请大人放开我。”卿言已不在他的府上,不想再与他有瓜葛。
曾经他说不为着好处凭什么给她偏安一隅,如今不需要他那一隅偏安,她岂用再给他好处。
他将她从牢狱中捞出来,避免让她沦为妓子,同时他又夺走她的清白,利用她为自已谋利,他们之间互不相欠。
他还想将她送给靖安侯,要不是那日在望仙楼遇到太子和桓晏,此刻她应是在靖安侯府上,或是已经死了。
他们之间本就不该产生任何关联,往后她若能寻机为爹爹伸冤,将来他们就当作不认识。
“不放又如何?”容寂脸色变了变,他当然清楚她在想什么。
卿言怒瞪他,不放她也拿他没办法。
她出不去,在宫里跟他共处一室,不敢闹出动静把羽林军招来。
“才从本官身边逃得几天,卿卿就忘了我。”容寂箍着她的腰,将她挤压向他,唇边笑容转为阴冷,“卿卿逃不出本官的手心,迟早卿卿会乖乖回到本官身边。”
卿言名正言顺有了掖庭宫这处安身之所,定会想法长久留在宫里,这里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机会最多的地方。
“我不会再落到你手里。”她有了底气,面对他不再是敢怒不敢言。
容寂唇角一丝弧度也无,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清冷如刀,她决绝的话语尤为刺耳。
“卿卿此刻不正在我手里?”他低低的嗓音带着轻蔑和蛊惑,朝她雪白的颈间吻去。
“你不准再碰我了。”卿言情绪翻涌,偏头闪躲,小臂抵在他的胸前。
这话彻底激怒容寂,他一手将她手腕压在书架上,薄唇狠狠吻上她,在她口中掠夺索取,另一只手在她身前揉捏。
卿言怕他会在这里要她,她在宫里找不到避子药,万一怀了孩子便是极尽的羞辱。
“容寂,求你,别在这里碰我。”
这是她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她声音中夹杂着哭腔,颤抖着保持镇静。
容寂铁青的面色隐匿在黑夜中,忍住了想要摧毁她的冲动。
“只有这一次。”轻易放过了她。
容寂松开对她的禁锢。
卿言拢紧身上的衣衫,侧身转向一边,以防他再对她起色心。
“这么晚,你来这里做什么?”容寂就在她身后,一伸手就能揽她入怀。
他目光如漆,仔细盯着她顺垂的发丝。
她的发尾直到臀下,用一根丝带绑束着,完美露出腰线。
那发丝曾在他的床榻上如绸缎般散开,与他垂下的发丝交叠在一起。
她的头发香滑柔软,几次事后她睡着,他都爱绕在指尖把玩。
卿言不欲让他知道有人追踪她,沉默半晌。
“不想死就离桓晏远一点。”她不说容寂也能猜到。
在宫里桓晏需得注意举止,不能与她过从亲密,但容寂知道桓晏日日都去文宣阁,她日日都能见到桓晏。
没可能是一回事,心里还念念不忘是另一回事。
卿言继续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