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奚打小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
他想创业,想开一家能够疗愈身心的小店,里面有猫有狗,有散发着香气,带着清晨露珠的鲜花,还有读不完的书和安静的氛围。
他父母早亡,给他留下了一笔金额庞大的遗产,堪称是泼天的富贵。
可家里人将这事嘱托给了最信任的律师,在谢槿奚成年之前,严禁他知道任何有关家里财产的消息,避免将孩子养废了,后来这对父母咬咬牙一狠心,愣是将这事的考察资格完全托付给了律师,告诉他最起码要大学之后,若这孩子品行端正,那就尽早给他。
于是这位柳律师便以领养人的身份出现在了谢槿奚面前。
谢槿奚那时候还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屁孩,一抱柳长归就不肯撒手,任由柳长归怎么好说歹说都没用,真要硬把他拽下来,谢槿奚的眼泪就像洒水车一样喷射出来。
以至于大名鼎鼎的柳律师就只能带娃上班,怎么说呢,只能说还好他是律所老板吧。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带着谢槿奚去律所的第一天就被所有人在小群里蛐蛐了个遍。
大家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都不带乱瞟的,一个个都是表情管理大师,柳长归一过去,他们的键盘就快敲出火星子了。
流言这个东西总是越传越离谱的,那天下班,什么柳大律师实际上是离异带娃老父亲这样的话都传出来了。柳长归急着回去给谢槿奚买纸尿裤,也就没顾得上管这茬。
待他有空闲再去管时,他手下的律师们都用一副“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懂”的样子看着他,就连保洁和保安都津津乐道地说着这茬。
柳长归深吸一口气,把几个掌握着一手消息的律师叫进了办公室,让他们当时怎么传的现在就怎么解释,要是最后他听到的结果和今天所说的有差异,那就只能劳烦他们多辛苦辛苦加加班了。
好消息是,这个谣言经过他们的奋力解释总算是让大家都清楚了这是个误会。
坏消息是,柳长归又多了一个外号,叫“柳扒皮”。
这件事随着谢槿奚的渐渐长大也被许多人慢慢忘记,谢槿奚记事起,柳长归就不带他去上班了,他们俩搬到城中村里,在嘈杂喧闹的烟火气中,柳长归也将定制西装和高档皮鞋换了下来。
他们住在四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这小小的地方就变成了谢槿奚的童年,他住在卧室,柳长归在客厅搭了张沙发床,反正他早出晚归的,在哪将就都行。
谢槿奚小时候要叫柳长归“爸爸”,被柳长归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嘴,然后痛心疾首地让他叫哥哥。
他的父母是柳长归的救命恩人,谢槿奚这要是一声“爸爸”叫出来,那就彻彻底底是乱了辈分了。
总之,柳长归除了每天给他留点饭吃,帮他办好上学手续,其他什么事情都是谢槿奚自已来。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谢槿奚不认路,在楼下拦了个巡警,带着顺风车特拉风的就去了。
小学开学,谢槿奚已经能熟练度地去马路上找那个警察叔叔,一连六年,都是那个叔叔给他送去的。
直到上了初中,谢槿奚学会骑自行车了,才不再坐在警察叔叔的后座。
再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巡警警察叔叔,是他们家一早就定好的保镖,那天去面试兼职做保安,没想到被谢槿奚拦下来让他送自已去幼儿园。
柳长归听了这事儿后派人去联系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他遍寻不到的保镖,当即便拿出信物告知了谢槿奚的身份。
也就这样人家才能送他这么多年,谢槿奚还真以为是自已嘴甜呢。
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升上了高中,柳长归和保镖开始提心吊胆,都说高中就是人生的分水岭,他虽然不干涉谢槿奚的人生,但为了能第一时间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柳长归在那三年都决定了要居家办公。
这就让谢槿奚很不适应了,天天回来都能看到柳长归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还不爱开灯,所以谢槿奚光是接受他那张在电脑屏幕后面白莹莹的脸就花了很长时间。
也就是那段时间,让原本会脆生生叫一声“哥哥”的谢槿奚变成了现在只会叫他老柳的小王八蛋。
柳长归偶尔也气得牙痒痒,但一转头看见满墙谢槿奚得回来的奖状和极其漂亮的成绩单,他又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孩子嘛,调皮一点,活泼好动,挺好的。
原本以为高中这三年谢槿奚也会平平淡淡就这么优秀地过完时,柳长归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第一次听见她在电话里叹气。
“槿奚哥哥,你来学校看看吧。”
正开会的柳长归比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继续,迅速起身向外走去,眉头皱得能夹死人。
“槿奚在学校里打起来了。”
他急匆匆赶到学校时,谢槿奚正站在办公室门口被人家家长指着脑袋骂,他一言不吭地低着头,从柳长归那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孩子额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磕破了,正往下流着血,对面那家长手指都快戳进他伤口里了。
柳长归心里那个火啊,嗖得一下蹿得老高。
他踩着皮鞋快步走过去,一边将谢槿奚拉到自已身后,一边背着他将自已的名片递了出去。
“我是他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来说,不要为难孩子。”
那家长还在气头上,一把拍开名片指着柳长归鼻子就要骂,旁边班主任看清律所名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在两边人之中晃来晃去。
不是,她带谢槿奚这孩子就快高三了,从来不知道他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