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奚虽然头疼地说不出话,但闻子都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听见的。
他掐着眉心摁揉,只觉悲伤如浪潮般涌来,活过两世,他从未有如此悲切和愤怒的时候。
谢槿奚叹了口气,他的指尖染上凉凉的泪,恍如梦境里,他总是赶不上某些紧急的时刻,只能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
而当时,他连悲伤愤恨的情绪都失去了。
耳边只剩下浅淡的风声,谢槿奚整理好心情,他睁开眼,对上闻子都他们四个凑过来的脑袋,和几双满是好奇的眼睛。
眼睛里仍有些泪意的谢槿奚:“…………你们在干什么。”
陶听竹:“我就说他哭了吧,你们还不信。”
闻子都:“兄弟你……真哭了啊?真嘟假嘟?”
顾迟晚:“听竹,这不好吧。”
章驰柔:“怎么办、啊呀!你要纸吗?给你擦擦。”
谢槿奚:“……”
谢槿奚:妈嘟。
冥冥之中感觉他们几个就是这么不靠谱的性子,谢槿奚接过章驰柔递来的纸,压着眼角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他招招手让他们都坐到附近,准备集思广益一下。
“大家想想我们小组的名字吧,另外组长我们抽签决定,怎么样。”
四个人摇了摇头,都没意见。
闻子都冥思苦想:“上瑶宗最牛x组,简洁易懂,威武霸气。”
章驰柔小声地否决了:“这种名字会不会被长老骂啊?”
闻子都挠了挠头,觉得也是,遂作罢。
陶听竹两手一摊,无所事事地翘着二郎腿,又被顾迟晚一巴掌打下去,才老老实实坐好:
“你们想你们想,我最讨厌起名字了,反正叫什么我都可以。”
闻子都和章驰柔的目光集中在顾迟晚身上,顾迟晚垂眸思索,半晌,只见她面色冷淡地说出几个字:
“有请下一组。”
闻子都的眼神骤然一亮,仿佛找到亲人一般热切地抓着顾迟晚的手摇了摇。
“天才啊!你是天才!”
顾迟晚求助似得看了一眼陶听竹,见她撑着椅子来回晃,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有请下一组有请下一组”,便转移了目光看向谢槿奚。
陶听竹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哈哈大笑:“好!就这个!晚晚!天才非你莫属!”
章驰柔拽了拽谢槿奚的衣角,凑过去小声嘀咕:“他们怎么了这是。”
谢槿奚拍拍他的肩:“别管了,一群疯子。”
闻子都凑到他俩中间,眯着眼笑:“你俩又搁背后蛐蛐谁呢。”
陶听竹的目光如利箭般射过来,章驰柔吓得一激灵,连忙坐直了身体,紧张地低着头:
“我、我俩没蛐蛐!”
谢槿奚翻了个白眼,拽开笑得耸着肩膀的闻子都:“得了,你少吓唬人家。”
“喏,抽签。”
闻子都随手挑了一个,签子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他严肃地将签子横着举起来,放在胸前:“多谢组织信任,我没中签。”
章驰柔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也抽了一根空签,他和闻子都相拥而泣:“我也没有呜呜呜太好了。”
轮到陶听竹,她一下子坐得笔直,闭着眼睛随便从谢槿奚手上抽了一根,边抽边说:
“上仙保佑老祖保佑道长保佑宗主保佑长老保佑…”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手上的空签大大松了一口气:“就这个空签爽!”
只剩下顾迟晚和谢槿奚了,他俩对视一眼,彼此都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顾迟晚不爱社交,组长这种麻烦东西她死活都是不愿意的,让她做组长还不如杀了她。
谢槿奚则是上辈子做够了组长,这倒霉活计谁爱做谁做,反正他做不下去了。他寻思着这辈子不能和之前一模一样吧,没想到还是活到了决赛。
顾迟晚率先抽了一根,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陶听竹凑在她跟前也一起看,直到看见空签的那一刻,她才搂着顾迟晚的脑袋一顿搓揉:
“太好了晚晚!我就知道你运气超好的!”
运气超差的谢槿奚:……
那我走?
他看着手中的那根红签,没说话。
不仅仅是这根普普通通的红签,更是因为他和上辈子没什么差别的遇见这个小组,甚至毫无变动地叫了这个名字。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荒诞感,好像他不是重头来过,而是进入了一个漫长的走马灯回忆。
不可更改,无法逃离的命运就如同掌中的那根红签,谢槿奚总有一丝隐秘的希望,希望这些事情能和上辈子有所差别。
但命运就像不可抵挡的巨轮,碾碎他的未来,重蹈他的过去,推着他在这条时间线上不断地重温那些或美好或残忍的记忆。
闻子都和他们站在教室门口,他扯出个大大的笑容,冲着座位上的谢槿奚摇了摇手:
“大师兄!来啊!我们去聚餐!”
谢槿奚坐在原地。
他心想,我们要去吃宗外的烤肉,还要吃外面的冰粥。
果然,下一秒陶听竹就将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
“我听说宗外有家烧烤可好吃了!走啦走啦!组长请客!”
他走入人群,身边是同龄人毫无顾虑的笑与闹。
谢槿奚走在其中,耳边的声响雾蒙蒙地,像是与周围的人隔了一个时空,就这样一起长久地,健康地走下去。
谢槿奚掏出一把灵石:“谁先到我给他加菜!”
四个人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你推我赶,欢笑声传出好远好远。
谢槿奚走在他们身后,看着自已的青春也一起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