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头半上午才过来,看见圆梵也在,满意地点点头。
“我带他们两个去就行了。”他对投墨交代:“你在这儿待着吧,晚上肯定把人送回来。”
投墨只能点头,他可不敢和褚老头硬刚。
二狗子两个上了褚老头的马车,按捺不住自已的好奇心:“到底是谁要见我们啊?”
褚老头不大耐烦地抓了抓脑袋:“是我以前认识的人。”
二狗子更好奇了,这到底是多么复杂的关系,才能让褚老头在极度厌恶科举仕途的情况下,依旧和在朝中做官的人交好呢?
“你进了门,只管看我说话。”褚老头有点紧张了,二狗子固然是他的好徒弟,但现在可不是能出差错的时候。
有机会在那家伙面前展示一下小孩,褚老头觉得,不能马虎行事。
在褚老头紧张的情绪下,三个人终于出了城,走了好久的路,才到一座偏远小宅子前。
比起周围的乡村大院,这个房子封闭性更加好一些,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屋檐上一端翘起来的茅草,一看就是故意为之。
有点故作姿态,又想融入田园的感觉。
进门前还有小厮专门来帮忙赶车,看起来应该是过来感受退休后的隐居生活的。
“表少爷,我家老爷正在书房里等着您呢,您往这边请。”
二狗子猛地抬头,看向褚老头。
褚老头有点不情不愿的:“他是我表哥。”
带路的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看褚老头的神情都是熟稔,听他说的话也不恼:“表少爷和我家老爷,得有几十年没见面啦。”
褚老头整个特人都很别扭:“别叫我表少爷。”
喊他表少爷,又称呼他表哥老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已矮了那家伙一辈呢,听着就让人不爽。
下人从善如流:“褚老爷,您往这边请。”
表哥和表弟!
二狗子觉得,他可以脑补出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了。
好在褚老头不知道这个乖乖走路的小屁孩在想什么,不然肯定要给他一下。
书房离大门没有多少距离,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房间前。
二狗子看见满园的花木,更是觉得,这估计就是来学隐士做派的读书人。
进了门,迎面坐着个黑脸大汉,捧着本书,读的如痴如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人的动静。
“老爷,人来了。”
黑脸老头从书里抽离出来,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三个人。
“坐吧,倒点茶来。”
二狗子觉得,自已可能要推翻刚才的猜测了,这老头和褚老头简直太像了,完全就像是走上了另一条人生支线的褚老头!
可惜,表哥和表弟的故事不能继续了,这俩长得也挺像的。
“我姓徐,是他的表哥。”徐老头看见二狗子还站在那儿,有点发愣,以为小孩子害羞,不敢坐下来。就勉强挤出了个笑脸,温和一点和他说话。
可惜他平时最不爱笑,现在一笑,一张老脸僵硬得好似皱巴巴的老树皮,看起来更恐怖了。
二狗子还没有说话,褚老头先发声了:“哼,你还是这个鬼样子,怪不得当年会试第一名,到了殿试,一下子成了二甲第三十四,怎么样,从小就说要当状元,没当上吧。”
嘲讽的意味很浓重,二狗子和圆梵瞬间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赶紧缩着脑袋躲到安全地带。
徐程冷笑一声:“那你这个小时候说要当探花的,怎么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啊?”
一时间风起云涌,充斥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谁更离谱?当然是褚老头了,徐程都不稀得说他,长成那样还想做探花呢。
褚老头自认不慕名利,这等狂悖之言,完全伤害不到他。
“你是来和我吵架的?”褚老头斗志满满,要是和这家伙吵,自已可不会输!
“不是。”徐程有点无奈,俩人一见面就跟个斗鸡似的,几乎算得上是从小吵到大。
看看,把人家小孩都吓到了。
发现二狗子和圆梵悄咪咪躲在角落里,徐程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子看到两个黑老头吵架,是挺恐怖的。
二狗子聚精会神地围观,恨不能看他们吵个天翻地覆,要是能打起来就更好玩了,到时候他要带着圆梵一块帮褚老头一起打架!
孩子被关了这么多天,人都有点傻了。
“咳咳,你带来的是哪个弟子啊?”徐程生硬地转移话题。
褚老头把二狗子往前一拽:“我的小徒弟。”
“哦。”徐程有点尴尬地应声:“那另一个,就是章家的小孩了?”
褚老头被他这话问住了,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章家是谁,我没有什么章家的小孩做弟子的。”
徐程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找褚老头的原因,主要还是年纪大了,惦记着从前的人,想来看一看。
来之前,自然打听过褚老头的现状:“那个章家的小子,不是你的弟子?他不是跟着你学过一段时间吗?”
又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一样:“你我之间,何须说假话。虽然章家被发配边疆了,但章家那个小孩被他外祖家接回去读书了,没牵扯到他。”
说着,用手隔空指了一下褚老头:“这么多年没见,你也长进了,能藏住事,不错,不错。”
褚老头特不爽徐程一副长辈姿态跟他讲话:“关你何事?”
然后又想起来:“章家那个小子,他笨的要命,教也教不会,怎么可能是我的弟子?”
二狗子在一旁听的整个人都傻了,这才多长时间啊,章家怎么突然就被发配边疆了?
不对,他好像忘记把神臂弩的事情告诉褚老头了!
二狗子觉得,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啊,谁知道章家牵扯到的事情里面,和神臂弩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突然回忆起那块被烧成焦炭的牛皮,二狗子吞了下口水,他爹都打听到章邰回他外祖家了,难道没有打听到章家一家被发配边疆的事?
就章家那个体量的大家族,在府城的动向,肯定不能完全被人隐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