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去交税,一定得带上二狗子呢?
因为童子试要到了,大家一致认为,必须把二狗子和李皓放在一起。
让俩人生活在一块儿,一定要抵消掉今年考试的霉运才行!
晚饭就是简单的杂粮粥,配着奶奶腌的小咸菜,吃得肚子饱饱的。
二狗子才被告知了这个噩耗,他得去尽自已“福星”的职责了,这些日子都要去县城和便宜爹一起住。
他撇着嘴,不太乐意:“爹住在哪儿啊?”
“当然是住在书院里了。”阿奶替他收拾衣服:“看看,上回新做的衣裳也被揉搓成这样了,穿成这样,在书院里咋个行嘛。”
阿爷正捆被子呢:“住在书院里好啊,咱们二狗子,这么小就能去县城的书院,早早地去熏一熏人家的书香气啊。”
只有二狗子一脸的绝望,厌学少年,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学校啊!
他不想去:“可不可以住在外面啊?”
只要离学校远一点就行,有点能理解学渣们炸学校的愿望了。
“人家都是书院里的人结伴去考童子试的。”阿爷拿着麻绳,把衣服的大包袱也系在被子外面:“到时候有啥事儿都有人一块儿,住外面可不好。”
反抗无能,二狗子只能认命。
反正只是去书院陪老爹读书,自已又不用学习,住就住吧,几天就回来了。
不带一点心思地睡觉,却又很快就被叫起来了。
奶奶拿着两个温乎乎的煮鸡蛋,给他塞到怀里:“快起,等会儿在牛车上睡,饿了就吃鸡蛋啊。”
说完,抱着他就往外面走。
二狗子抬头看天,星星亮晶晶的,一时分不清自已是不是在做梦。
即使是夏天,凌晨时分还是有些寒气,李家阿奶给小孙子裹了两层衣裳。
对着阿爷嘱咐:“不要让他脱了,仔细冻着。”
去年就是这个时候得了病,今年可不能不小心。
二狗子就这样被抱到牛车上,周围堆满了粮食筐,头上还被奶奶系了个她平日里用的蓝头巾,怕把这个小光头吹着风了。
深吸一口气,全都是新收的麦子香气。
“二狗子,吃个糯米粑粑。”赶车的老汉堆着笑脸,给他一个用芭蕉叶裹着的团子。
有些不明所以,他也不认识这位啊。
阿爷却替他接了过来:“谢谢王家爷爷。”
他们村就有一个姓王的人家,就是王胖子他们家。
难不成是他和王胖子玩的好,被人家家长爱屋及乌了?
还不等他说话,王老汉慌着摆手:“可不要,可不要,你吃吧啊。”
说完。转身去牵绳子,一副认真驾车的样子。
二狗子整个人都很茫然,抬头看看爷爷。
阿爷打开芭蕉叶,把还热乎的糯米粑粑递给他:“吃吧,低着头吃,小心别喝了风。”
接过来,咬了一口,粘糯的糯米裹着一颗甜滋滋的蜜枣,嚼吧嚼吧,还有几颗花生碎散在其中。
二狗子吃完一整个糯米粑粑,打了个饱嗝,才想起来奶奶还给自已带了鸡蛋:“爷爷,你吃鸡蛋。”
阿爷是跟车走的,就在他的旁边:“爷爷吃过早饭了,你留着,等饿了再吃。”
说完,把他的手塞进衣服里。
里正看着爷孙俩:“你是享福喽,孙子这么孝顺,今年四郎再考个秀才,老哥哥,你就等着在家当老太爷吧。”
都知道二狗子去县城是干啥的,里正这话是真心的,李家四郎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要不是运道差了一点,早就考上秀才了。
村里有个秀才,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别的不说,就说去交粮税,人家官府都得顾虑着,不敢剥削太过。
只可惜他们村子偏僻,一百年往上都没出过秀才,就十几年前有个老童生,今年整岁七十了,坐馆教蒙童都费力气。
李家阿爷就笑:“做啥老太爷啊,我这还没老呢,还能再干几年,得给我家小孙孙也供上书院才好呢。”
二狗子一脸震惊,真的,不知道为啥,这两天总是听见爷爷说读书的事情。
里正拍了拍二狗子的脑壳:“咱们家这个也是个激灵的,昨儿我还听说。”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转头问他:“二狗子,你知道咱们要去干啥不?”
看样子就是在逗小孩,二狗子转头:“去交粮税。”
“真聪明,你知道咱们村要交多少粮税不?”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古代各种苛捐杂税数目繁多不说,换个皇上上位还会不停地改,甚至当地父母官都能在这里边做文章。
汉文帝的三十税一都被当了多少年的典型了,可见后世少有更能与民生息者。
他摇着脑袋:“要交这么多。”
手指划拉一下这辆牛车和后面跟着担粮食的人,意思是,要交的不就在这儿了吗?
里正被逗笑了:“可真是个机灵鬼,不过,你也不用知道这些了,等你爹考上秀才,你家就不用再交粮税喽。”
说着一副羡慕的样子:“家里但凡有个出息的子孙,我豁出命也得供他读书,谁知都是些看书就头疼的主儿。”
阿爷笑着不搭话,手掌安抚地拍了拍二狗子的后背。
渐渐的,睡意袭来。
“来交粮税的走这边,进城的人走另一边,别弄混了!”
吵吵嚷嚷的,好似到了城门口。
二狗子耷拉着眼睛,似醒非醒。
突然看见一个男人被推搡着:“别在这儿给我捣鬼!”
守城门的小吏一脸狰狞:“县太爷天大的好人,让来交粮税的不用交进门的钱,你们也别想跟着混进去!”
那男人一脸的急切:“我是来交粮税的!”
“你的粮食呢?”小吏不屑,扯着他的衣服往后走。
男人一身腱子肉,壮硕非常,根本不是这些平日里好吃懒做的小吏拉的动的。
他双腿用力,稳稳站在那里,声如洪钟:“就在那呢,那个推车就是我家的粮税,架着车头的就是我妹妹!”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艰难稳着推车,车上好几筐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