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悦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入了颍王妃的胸口。
夫妻相处,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嫁给颍王多年,颍王府中根本就没有侧妃,只有几个通房而已。她最初以为是颍王对她情有独钟,可是,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颍王心里一直住着另外一个人。
这些年她只生下了翊阳郡主一个女儿,她也曾经怀过别的孩子,但是每一个都在六七月大的时候流产。
现在回想起来……
颍王妃的脸色惨白,浑身颤栗。
“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的不是真的。”颍王妃握拳嘶吼,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能够滴出水。
“王爷没有丢下我,他只是……他仓促出逃来不及带上我而已。他会回来接我的。只要他打赢这场仗,他就一定会回来接我。”
颍王妃的情绪异常激动,她恶狠狠的盯着凌心悦,一把握住了凌心悦的手腕。
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几乎陷入到癫狂状态。
“凌心悦,你给我听清楚,萧云瑾和你凌家的生意,你只能选一样。还有这个伙计的性命。”
凌心悦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看着颍王妃。
“我选凌家的生意和我的伙计。王妃,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颍王妃渐渐松开了手。
“我去给萧云瑾下毒,只是,他并不是天天回来,我需要一点时间。”
“没有时间了。我最多给你三天。凌心悦,我没什么耐性。”
“行,那就三天。不过,在此期间,你要善待我的伙计,而且,你要允许我找大夫过来为他疗伤。”
“我答应。你可以放心,我府中的府医,比外面那些酒囊饭袋好多了。只要你带着萧云瑾的项上人头来见我,我一定放人。”
凌心悦没有在多说,转身回到沈逸的身边,再次蹲了下来。
她握了握沈逸的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沈逸,你再坚持一下。相信我,我一定来带你回家。”
“大小姐……大小姐……你要保重……”沈逸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话,又昏死过去。
凌心悦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沈逸身上,抬眸望着颍王妃。
“照顾好他,否则……我跟你拼命。”
凌心悦将那个小瓷瓶塞进荷包里,大踏步走出了佛堂。
她不允许被她打过的嬷嬷跟着她,她需要一个人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她不可能真的去杀了萧云瑾。
或许,跟萧云瑾商量对策,也是一个办法。可是,他正在为抵御颍王的叛军而烦恼,再让他分心,若是扰乱了军情,那她就是罪该万死了。
怎么办呢?
凌心悦漫无目的的走在萧条的大街上,思绪万千。她不经意间抬头,竟然看到颍王妃的贴身嬷嬷,拿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的进了当铺。
她立刻就跟了过去。
“这可是好东西,全部都是上品,我要五百两不过分吧,你怎么只给我三百两?”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啊?大伙儿都心知肚明,谁不想多点儿银子防身?我就只能给三百两,你要是不愿意,就再去别家看看。”
“你们做生意的也太黑心了吧。”
凌心悦躲在门框边,听着嬷嬷跟当铺掌柜讨价还价,直到嬷嬷拿着三百两的银票出来,她立刻就跟了上去。
嬷嬷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凌心悦叫住了她。
“嬷嬷请留步。”
嬷嬷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凌心悦时有些心虚,挺了挺胸膛问道:“干……干嘛?”
“嬷嬷刚才典当的应该是颍王妃的东西吧?”
“关你什么事?”嬷嬷紧张的想要逃离。
凌心悦挡住她的去路,她恼羞成怒,呵斥道:“你这个女子怎么如此无礼?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条路难不成是你家的?”
“嬷嬷,我什么都没说呢,您何必那么激动呢?”
“我我我……我是偷了王妃的东西去典当,那又怎么样?现在……王妃随时都可能被摄政王杀掉,我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嘛……呜呜,我不想死而已啊……”
“再说了……就算你去王妃面前告发我,王妃也不会相信你的。凌心悦,你可别多管闲事了。”
凌心悦从头上拔下了翡翠发簪,塞进了嬷嬷手里,笑道:“嬷嬷拿着我这根簪子,去凌家任何一家商号,都能拿到至少二百两银子。”
嬷嬷愣住了,表情有些古怪。
“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嬷嬷的处境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只不过,是想请嬷嬷帮个小忙。”
“我……我可不会帮你救人……”
“不需要。嬷嬷只要帮我多照看着我的伙计,多给他喂饭喂药就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嬷嬷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可以,我也是有慈悲心的人,毕竟是一条人命呢,是吧。”
“那当然。只是。嬷嬷若是要帮我多照应伙计,那么……外界的各种消息,传递给王妃就会不及时……”
凌心悦的眸光之中带着精明和狡黠,笑意盈盈。
“王妃肯定会怪罪你的。不过,我不会让您白白受委屈。等到这场仗打完了,凌家商号恢复了正常运作,我会拿一千两作为酬劳,到时候请嬷嬷一定要笑纳。”
“一千两?”嬷嬷的双眼放光。
她在颍王妃身边伺候多年,各种人情世故都能拿捏的恰到好处,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凌心悦在正话反说。
反正颍王妃早已经是弃子,她早晚都得离开,倒不如先抱住凌心悦这棵树。
“凌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如今王妃身边唯一能伺候能信得过的也只有我而已。她身体不好,外界纷纷扰扰的勾当,不必惊动她了。”
凌心悦粲然一笑。
果然,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坦。
“那就多谢嬷嬷了。”
凌心悦对着嬷嬷欠身行了个礼表示感谢,嬷嬷觉得自己被尊重,笑得合不拢嘴。
她目送嬷嬷离开,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她拿出颍王妃给她的小瓷瓶,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