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悦竭力掩饰着心慌意乱进了里屋,静下心来查阅账本。
等到她全部看完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店铺已经打烊了。
天空下着雨,伙计点了几盏油灯,萧云瑾就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凌心悦有些发懵。
他怎么还在?
“下雨了,你的丫鬟说你乘坐轿子不方便,让我用马车送送你。”
凌心悦低头搅动着帕子,低声轻斥道:“真是让我惯坏了,越来越没规矩。”
萧云瑾轻笑着起身,走到了凌心悦的面前。
“我倒是觉得,她还挺懂事的。”萧云瑾脱下自己的长衫披在凌心悦身上,“走吧,秋雨清凉,别冻着了。”
凌心悦轻轻抓着萧云瑾披在她身上的衣裳。
这上面还有他的体温,传递过来时暖洋洋的,就像……冬日午后的阳光。
凌心悦没有拒绝。
她在萧云瑾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行驶了一段路,萧云瑾主动打破了沉默。
“庆功宴那天,我和紫烟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凌心悦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看萧云瑾。
她不明白,他和紫烟之间发生了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将军,您何必特意跟我解释呢,我……”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但是你……我不要你胡思乱想。那天我和紫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要信我。”
凌心悦微微怔了怔,她在萧云瑾深邃的眼眸之中,仿佛看到了一抹柔情似水。
自从父亲死后,家中发生巨变,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柔以待。
她情不自禁的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凌心悦回到房间,敏儿正趴在桌边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揉了揉眼睛,快步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回来了?怎么样?”
“你下次再敢丢下我,我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吃肉不准吃甜品。”凌心悦重重的戳了戳敏儿的额头。
敏儿见凌心悦真的生气了,低着头怯怯的向后退了退,嘟囔着认错道歉:“对不起,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
敏儿轻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奴婢只是希望大小姐以后能有人疼爱,有人保护,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再也没机会欺负你。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一个人扛起整个家。”
凌心悦的鼻尖一酸,掏出手帕为敏儿擦拭泪水,声音不由得也有些哽咽。
“傻丫头,你根本不明白,我……”凌心悦深深叹息,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敏儿解释她如今的心情。“算了,去替我准备热水洗漱。”
“是。”
敏儿擦干泪转身出去了。
凌心悦有些疲惫,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女子在外打拼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脱下披在身上的长衫,耳边仿佛响起了萧云瑾在庆功宴上说的那番话。
几天后,萧云瑾在绸缎庄定做的衣裳做好了,绸缎庄的掌柜让小厮把衣服送了过来。
凌心悦忽然之间意识到,不仅是敏儿,她身边许多人似乎都愿意把她推到萧云瑾的身边。
她仔细检查了那几套衣裳,绣工精良,完全符合她的要求。沉默的思忖了半晌,她吩咐管家准备轿子,亲自送去了提督府。
“凌姑娘,萧大人正在见客。您是自己人,就在花园里坐坐,稍事休息,等大人忙完了马上就会过来与您相见的。”
管事很热情,亲自给凌心悦端来了茶点,确认她没有其他吩咐,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凌心悦环顾着四周,发现提督府的花园竟然种满了桂花,看地下泥土的状况,应该是移植过来没多久。
难道他……
凌心悦的心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
“郡主,快别闹了,把玉佩还我。”
“不,我就不还,除非你答应我,明天带我去狩猎。”
凌心悦听到有交谈声传来,她正要起身相迎,远远的就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有两人并肩而行。
男的俊朗潇洒,女的明媚娇俏,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凌心悦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正好一株桂花树挡住了她的身形。
“郡主乃是金枝玉叶,骑马狩猎,攀高爬低,成何体统?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怪罪下来,我承担不起。”
萧云瑾的神色淡然,语气之中满是疏离,这让从小就被人千依百顺的翊阳郡主十分不满。
她停下脚步,面露不悦。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都主动约你了,你竟然还拒绝我?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爹,让他好好教训你。”
“我信。”萧云瑾满是不在乎,摊开掌心说道,“玉佩还我。”
“我若是不还呢?”
“郡主,那是男人的东西,你戴在身上让人看到,岂不是玷污你的名节。”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如果真的有人传出闲言碎语也好办啊,你娶了我不就行了?”
萧云瑾脸色一沉,眉头微微蹙了蹙。
“郡主,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还就还,我不稀罕。”翊阳郡主把玉佩递了过去。
萧云瑾伸手去接,翊阳郡主趁机抓住他的手腕,整个人扑了过去,一双手臂缠绕着萧云瑾的脖子。
萧云瑾一阵厌恶,却又不能用力推开,只好用巧劲将她震退。
“郡主,别胡闹了。”
“哼。”翊阳郡主跺了跺脚,撒娇的扯住了萧云瑾的袖子,“人家跟你闹着玩呢,你别生气。你送我回去吧,正好,我爹也说要见见你。”
萧云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怒火,带着翊阳郡主往院子外走去。
凌心悦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有些黯然的低垂下了眼眸。
他们口中的“王爷”应该是当今皇上的伯伯,封地在江州的颍王了吧。
以萧云瑾的家世背景,自然要有翊阳郡主这样的名门贵女来相配。
当日庆功宴上的话,也不过是他替她解围而已;至于马车上的那一番解释……
或许,男人都擅长左右逢源吧。
凌心悦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有些伤感,也似乎是如释重负。
她把送来的衣裳交给了管事,没有继续等萧云瑾,坦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