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凌心悦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郡主,解铃还需系铃人,您别怪皇上,他现在……也挺可怜的。哎!”
小太监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凌心悦的心涌上了一阵荒凉。
她忽然之间不怪皇上了。
就连一个最下等的小太监都觉得皇上可怜,他如今过得是一种什么日子啊。
“麻烦你回去转告皇上,他的话我听进去了。你让他……多保重。”
“是,奴才告退。”小太监躬身后退,很快小小的身影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凌心悦回到平南将军府时灯火通明,周氏和萧云瑞都在大厅里等着她。
“大嫂,情况如何?太后可愿意出面救我爹?”萧云瑞迫不及待的迎上去,给凌心悦让座之后又递上了一杯茶。
凌心悦失神的摇了摇头,每个人的脸色都有期待转为了失望。
“都是我没用……紧要关头一点儿事都扛不起来,如果大哥在家就好了。”
萧云瑞颓废的坐在椅子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你们别担心,我会另外再想办法。”凌心悦遣退了众人,也精疲力尽的回了房间。
她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她并不想和尹景灏再打交道,尤其是主动去求他。
可是……
如今的局面就是尹景灏的安排,他一定在等她上门。
为了救萧北麟,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翌日清晨,凌心悦早早的就起床梳洗,她没心思打扮,只是换了一身素净淡雅的衣裳,简单的挽了发髻。
“小月,一会儿你让内管事替我写一封拜帖送去摄政王府。”
“好的。”
“大少奶奶,刑部来人了,夫人不敢见,吩咐您去看看。”嬷嬷走进来禀报道。
刑部?
凌心悦的心也有些慌乱,她强打起精神来到大厅,看到刑部总捕头持刀立在中央。
她微笑着走了过去,说道:“捕头大人来得可真早。吃过早饭了吗?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
“郡主不必客气,卑职今日前来,是传话的。”
“什么话?”
“尚书大人说了,让你们去接萧元帅回府。”
凌心悦瞳孔一缩,思绪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她回过神来,强压着心中那份翻滚的思绪,问道:“何时?”
“随时。”
凌心悦有些惊讶,她不明白中间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尚且存在她没看穿的阴谋?
“郡主,话已经带到了,告辞。”刑部总捕头拱了拱手,转身大踏步离开。
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周氏立刻就跑了出来,双手合十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哎呀,真是祖上保佑,老天有眼,老爷总算是没事了。”周氏又惊又喜,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快,云瑞,准备软轿,我们去接你爹回来。”
“好。”萧云瑞兴奋的就去安排轿子了。
凌心悦也没有多说,一家人一起去了天牢。
他们在门口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萧北麟在狱卒的指引下走了出来。
他的衣衫整齐,头发也不曾凌乱,只是,凌心悦觉得他的身躯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不那么挺拔了,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憔悴和萎靡。
“老爷……”
“爹……”
萧北麟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凌心悦的身上。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走吧,回家再说。”
一行人正要离开,前方来了一支仪仗队,豪华的轿子落下,尹景灏淡定从容的走了过来。
“参见王爷。”
所有人都恭敬的行礼,尹景灏打开折扇轻摇着。
“都起来吧。”他看向萧北麟,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萧元帅,委屈你了。本王也是秉公办理,你应该明白的。”
“臣不敢。”萧北麟避开尹景灏如同毒蛇一般阴狠的眼神,他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揍他。
“你派人行刺督军这件事,证据确凿,按照朝廷律法,本来应该斩首示众。不过……”
尹景灏的目光投向了凌心悦,他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
“本来看在心悦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只是,萧元帅要引以为戒,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谁也保不住你了。”
萧北麟气得脸色惨白。
尹景灏当着他的面,居然说是看在他儿媳妇的份上,这简直就是对萧云瑾赤裸裸的羞辱。
凌心悦想要解释,想要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低头紧咬着嘴唇。
萧北麟带着妻儿回到家,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谁也没有说话,丫鬟端茶递水时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爷,你就别生气了。您要是觉得心悦不守妇道,那替云瑾出一封休书,休了她让她回家也就是了,何必气坏自己的身子呢。”
周氏总算找到了把柄,轻蔑的斜视了凌心悦一眼,拿起杯子递给了萧北麟。
萧北麟看了她一眼,忽然一巴掌打在周氏的脸上。
周氏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杯子落地,碎片划伤了她的手掌,鲜血直流。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
“老爷,你……”周氏难以置信的看着萧北麟。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一有机会就挑拨离间,你就想看到家里鸡飞狗跳是不是?已经够乱了,你还想着兴风作浪,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
萧北麟愤怒的双眼仿佛着了火,周氏吓得瑟瑟发抖。
“爹……”凌心悦心头一暖。
萧北麟的维护和信任,让她感受到了真切的温暖。
她含泪上前说道:“爹,您息怒。这一次我们都是上了摄政王的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让云瑾蒙羞的事。”
萧北麟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让他多年的英明尽丧,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三天后,传旨太监传来了圣旨,褫夺了萧北麟平南侯的封号,并且撤了他手里的兵权,贬为普通的左右先锋。
看着平南将军府的牌匾被摘下,阵阵苦涩和哀伤开始在心头不断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