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殿中,此刻坐着不少人。
身为太上长老的程鹤伸头靠近宗主朱瑾:“有没有卿云宗主的下落?”
朱瑾一脸诧异:“卿云还没回来?”
“不曾回来。”
程鹤满脸无奈道:“昨日卿云宗主称要出去走走,老夫没多想,便没跟去,本以为他夜里应该会回来,只是等了一夜仍旧未见归来。”
朱瑾猜测道:“太上长老,那位有没有可能已经提前回紫阳城了?”
程鹤皱起眉头:“有这个可能,但我观那位的为人,即便是着急回紫阳城,也断然不会不辞而别,再者说,以他的实力,走时传音便是。”
“而且,若真是着急回紫阳城,又岂会答应来我赤炎宗?”
朱瑾一想也是:“太上长老所言极是。”
“你说,那位能去哪呢?”
“我赤炎宗也没什么东西能被那位看上的,难不成真是不辞而别了?”
程鹤有些郁闷,好不容易将一位炼虚境强者邀请入宗做客,没想到只是出去转悠一圈人就不见了。
朱瑾忙道:“太上长老不必心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兴许很快就能找到。而且以那位的修为,真要还在我赤炎宗范围的话,恐怕也知道我等在寻找,此时正在赶回的路上也说不定。”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与血月宗结亲一事,能不能让那周少宗主放弃,还得看您才行。”
提到血月宗,程鹤也只好收起了其他心思。
紧接着眉头一皱:“说说那周仲怎么回事?”
他昨日才回到宗门,又一直想与李卿云多攀谈攀谈,今早才知道血月宗少宗主要像宗内真传弟子邵樱提亲一事。
此刻提到,心中自然有不少疑惑。
朱瑾沉思片刻,便小声的将事情做了一个简要的说明,随即有些无奈道:“事情便是如此,那周仲仗着自己是血月宗少宗主,硬要迎娶我宗真传弟子邵樱。”
“你应下了?”
“就是没应下才要您做主。”
提起血月宗和周仲,朱瑾也是一阵头痛:“我是不想答应的,那名为邵樱的弟子也有倾心之人,而且天赋也不错,入宗不过四年,便已经踏入凝气境,前几日成了真传弟子。”
“而那周仲的名声我听过一些,虽谈不上无恶不作,但也绝非善类。”
“邵樱若是嫁与他,怕是难得善终。”
朱瑾叹了口气:“只是那血月宗近几年灭了不少宗门,似乎已经拥有两位先天境强者,实力强大,我赤炎宗绝非对手,一旦惹恼了对方,我担心……”
“那周仲若只是血月宗一般的真传弟子也就罢了,可他爹是血月宗宗主,踏入先天境的强者。”
“如此,那周仲提出要迎娶我宗真传弟子邵樱时,我也不好直接拒绝,只道了句还是得看那名女弟子怎么想。”
“奈何那家伙霸道惯了,只留下一句今日来提亲便回血月宗去了。”
“那名叫邵樱的女弟子呢?”
程鹤想了想道:“她如何想的?”
朱瑾看出程鹤想问什么,当即便道:“她若是愿意,我也不至于如此了,就是因为不愿,不过那女弟子心善,对宗门极为忠诚,怕是碍于血月宗强势,最后恐怕还是会答应。”
“只是如此一来,对门内弟子打击怕是不小。”
程鹤闻言点头,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对门中弟子的影响可就不仅仅只是打击了,离心离德都有可能。
今日宗门因为血月宗强大放弃邵樱?
那明日呢?
会不会因为其他宗门强大,坐视门内弟子被击杀而选择沉默,甚至无动于衷?
多少宗门,可能就是因为一件看起来不大的小事处理不好,最终导致灭门的。
“你打算怎么做?”程鹤面色微微一沉。
朱瑾有些无语,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想让太上长老出出主意的,没想到问题又跑自己头上来了。
“师侄暂时也无其他办法。”朱瑾苦着脸。
但很快脸上露出一抹犹疑:“太上长老,您说若是找……”
“打住!”
程鹤似乎猜到朱瑾想说什么,迅速抬手制止了他:“别打那位的主意,别说那位不欠咱们人情,就算真欠,也不是这么用的。”
一位炼虚境强者的人情,就用在这种事情上,疯了还差不多。
朱瑾也知道自己这个主意不好,讪讪一笑:“师侄说说罢了!”
“说说也不行,不止不能提,而且周仲来我宗一事,还不能让卿云宗主知晓才行。”
“血月宗找我宗麻烦,我这个时候邀请他来我宗做客,无论卿云宗主是否愿意为我宗站台,也势必会恶了他。”
“一会那周仲真来了,动静再大也得压下来才行,万万不可被卿云宗主知晓了去。”
朱瑾苦笑:“以那位的实力,我们哪里瞒得住啊!”
程鹤却是有不同的看法:“越强,就越不会随时随地释放神识探查四方,更不会去凑这些热闹。”
“我知道了。”
朱瑾点点头,此刻也不再多言。
两人沉默片刻,程鹤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说的那被邵樱倾心的那名弟子现今如何?”
“天赋怎么样?修为如何?”
朱瑾吸了口气道:“那弟子名叫陈记,四年前入的我赤炎宗,入宗时毫无修为,前几日突破的凝气境,成了我宗真传弟子。”
“天赋不错,值得着重培养,可惜接触修行太晚,不然此时也许能有开窍境修为。”程鹤觉得颇为可惜。
但一想到那位似乎也只用了四年时间,便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了如今的炼虚境强者,程鹤心中便是一阵唏嘘。
当天赋高到一定程度时,什么时候接触修行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程鹤收敛心思,继续听着。
“我虽之前与他接触不多,但从其他弟子口中却也了解了一些,那陈记性子可能比较执拗,认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更改。”
“昨日王辰便来寻我,问及邵樱一事,我猜到王辰可能是拜陈记所托,因此便让王辰多开导开导他,勿要因此耽误了修行。”
“这是对的。”
程鹤点点头:“他天赋不错,若是因此一蹶不振,实在可惜,一会那周仲若是来了,结亲一事尽量婉拒了。”
“实在不行,便让邵樱自行决定。”
说到这话,程鹤也是一阵叹息。
还是弱。
若他为先天甚至阴虚境武者,那血月宗周仲就算想迎娶赤炎宗弟子,也不会如此嚣张霸道。
程鹤思绪万千时,一名弟子匆匆赶来,朝二人拱手抱拳:“太上长老,宗主,血月宗少宗主周仲到了。”
“请他进来吧!”程鹤挥挥手,血月宗少宗主而已,还没资格让他一个生死境的武者起身迎接的地步。
这名弟子略显迟疑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程鹤睁开眼睛:“还有谁?”
“一名长老,具体是谁弟子并不知晓,但听那周仲唤他萧长老。”
“姓萧!”
“是他!”
程鹤眼瞳一缩:“血月宗萧卫风!”
“太上长老知道此人?”朱瑾赶紧问道。
程鹤点点头,道:“此人是血月宗宗主师弟,生死境巅峰修为,天赋比起他师兄丝毫不差,不出意外的话,血月宗很快就能拥有三位先天境强者了。”
“三位先天!”
朱瑾咋舌不已。
随后苦涩道:“这血月宗本就嚣张跋扈,若是再出一名先天,没有大宗门出手限制,怕是周边小门小派都得遭殃。”
程鹤此时却没空去想那么远,一脸凝重:“那周仲脑子倒也不笨,被你拒绝之后,想来也知道,若是他一人来提亲,被拒绝的可能性仍旧极大。”
“只是老夫也不曾想到,那家伙竟然将萧卫风给喊来了。”
“今日若是不成,怕是难以善了啊!”程鹤隐隐有些担忧。
“长老,这萧卫风很难对付?”朱瑾忙问道。
“实力尚在其次,对上他,老夫也不会落下风,甚至也有六分把握赢他,只是……”
“他来了,其实也说明血月宗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
“我们若是不答应,到时候来的可就不是萧卫风,而是那踏入先天境的两位了。”
朱瑾脸上一变:“他们敢……”
“敢?”
程鹤冷笑:“血月宗这些年都灭了多少宗门了,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看来这门亲事,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了。”
程鹤叹了口气,随即起身:“走吧,去见见那萧卫风!”
萧卫风来了,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两人很快就将萧卫风和周仲迎了进来,一路上寒暄了几句,来到赤炎殿内一一落座。
萧卫风身形不算高大,但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刚劲有力,两鬓灰白一双眼睛深邃如夜空中的星辰。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青色长袍,衣摆随风轻轻摆动,既不失武者的威严,又带有一丝文人的儒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上面挂着几枚古朴的饰物。
与寻常武者喜欢将武器收入储物戒中不同,萧卫风更喜欢手里常握长剑的感觉。
剑身未出鞘,但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人能感受到它的非凡。
萧卫风坐下之后,便直奔主题:“程长老,闲话萧某懒得再提,我这师侄想与你宗弟子结为道侣,今日特来提亲,商量一下良辰吉日。”
程鹤心中一沉。
虽然猜到这萧卫风难缠,却没想到对方如此霸道。
这番话,哪里有半分商议的语气,分明就是通知。
甚至于,可能连他提到的所谓的良辰吉日都已经定下了。
只是面对血月宗的强势,程鹤虽心中愤怒,此刻也不好发作,只能笑了笑:“结为道侣一事,萧长老既已提出,我本不应该再多言,只是此事,老夫还希望萧长老能尊重一下两位小辈的意见。”
“程长老,我自是愿意的,不然也不会让我师叔前来提亲。”
周仲起身说道:“至于邵樱师妹,我与她情投意合,想来她愿意与我结成道侣。”
“我与父亲商议过,后天便是良辰吉日,程长老不若让赤炎宗随我等一同前往血月宗观礼如何?”
程鹤眉头一皱,这二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嚣张跋扈。
从头到尾都不曾问过他意见。
“程长劳,朱宗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周仲趁热打铁,完全没有给二人反对的机会,继续追问起来:“若是您二位没有意见,我这就飞剑传书父亲,让他准备婚礼,邀请四方宾客。”
咄咄逼人的语气,让程鹤也是心中愤怒,正要呵斥。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冲到了耳边:“太上长老,找到那位大人了。”
“真的?”
程鹤惊地起身。
那名弟子点点头。
程鹤看向萧卫风,拱手道:“萧长老,老夫还有要事处置,结亲一事,你与我这师侄先商量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管萧卫风是否同意,匆匆便离开了赤炎殿。
萧卫风眉头一皱,并未阻拦。
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传闻赤炎宗太上长老程鹤为人平和,遇事有静气,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名不副实。
只是一小辈言语了两句,便忍不住甩手离开,这也叫沉得住气?
萧卫风心中不屑。
看着程鹤匆匆离开,朱瑾有些无奈,师叔这么一走,可是把萧卫风得罪了。
只是,此时此刻,得罪了也只能得罪了。
他知道,能让太上长老不顾得罪血月宗都要离开,只有一种情况。
那位回来了。
想到神宗那位,朱瑾紧张地心稍稍放松了些。
只要能与那位攀上关系,血月宗再强也不敢对赤霄宗有任何想法,甚至还得担心李卿云会不会顺手将他们灭了。
不,根本不需要顺手。
但凡李卿云表现出对血月宗的不满,自然有大宗门愿意替李卿云当这个刽子手,将血月宗上下屠的干干净净。
想到这,朱瑾脸上的笑容浮现。
……
程鹤匆匆来到给李卿云安排的房舍外,此时已有两名真传弟子守卫在门口。
“太上长老!”
程鹤压了压手:“那位……”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苦笑着道:“这位大人似乎喝醉了,此刻正在里面呼呼大睡,我等也不敢打搅,只能在门口守着。”
喝醉了?
程鹤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样的酒,能让一名炼虚境强者喝醉?
“对了,你二人在哪里寻到的这位?”
“山下,内外门弟子居住的房舍,我二人赶到的时候,这位大人好似刚刚从其中一间房舍内出来。”
内外门弟子居住的房舍?
卿云宗主跑去那里干嘛?
难不成跑去与我宗弟子吃酒去了?
别闹!
人家一个炼虚境强者,岂会与一群淬体境武者吃酒,关键是,还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