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内容太多了,多到江流看的实在头痛。
全都是各种对话,甚至许多内容是有些不忍直视的。
他以前跟陈舒挽聊的话题跨度很大。
上能到“我们所看到的星空是宇宙的过去,理论上来说抬起头看天空可以看到宇宙从诞生直到毁灭。”
下能到“代入一个律师的身份,如何把PC辩解成两情相悦。”
陈舒挽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是足够称职的。
因为她提供了一个能让人释放内心、精神愉悦的空间,这是人生活中必须的内容。
江流和她的相处,势必是舒适的。
因为他这个人其实攻击性很强。
可是怎么就谈恋爱了?
满是对话的档案内容里全是生硬的文字,江流根本无法真正出现感受。
“心动是基于感受的,很抱歉,这份感受上的缺失我没有任何办法帮你解决。”
酒精为这个房间赋予了旖旎的氛围,陈舒挽取下发夹,散落的头发自由的搭在肩膀上。
酒精、迷离的眼神、复古烛台、颗粒质感的东南亚宗教风项链、千禧滤镜般的低能见度环境。
她这种女人身上就该是这种关键词。
有王家卫那味了。
按照常理说,她这会嘴里应该说些轻佻甚至放浪的言语才对味。
但陈舒挽没有。
她说:“但我会陪着你。”
“我不需要解决这些问题。”
江流摇摇头合上所有档案,内容太多他准备打包带回家“温故而知新”,虽然大致粗略的扫过一眼,但肯定还有很多细节存在。
“你有心事,只有我能帮你,像过去一样。”
“为什么要解决?”
江流放松式的伸了个懒腰,把那堆乱七八糟的档案扔在沙发上,走过来端起自已的杯子,把酒倒在了陈舒挽的杯子里。
然后接了杯水。
“我不准备跟过去的事死磕,心里大致有个数已经很满意了。”
江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陈舒挽的表情。
他没看也大概知道。
但他觉得自已这种想法没什么错。
其实江流和所有人都存在一个信息差,那就是他本人对过去的自已一知半解。
每个人都认为他以前过得不好。
但江流光从那几个视频里,虽然也了解到了过去的自已,和失忆后认为的有很大不同。
可他其实很难真正体会自已的不好。
所以起初面对李神谕“带他走”这种言论,江流是很难共情的。
怎么不好了?又不是每天有电棍撵着电我。
但看完这个档案,江流心里面大概理解了。
他从一个旁观者视角看了个故事。
大概就是,一个拥有一个不完整家庭的男孩,无形的家庭压力让他比较早熟,幸运的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陪他长大。
他把她当精神寄托,但情感上的分分合合和生活上的压力,让年少的他出现了很大压力。
十七八岁嘛,很正常。
再加上居酒屋那种“打个响指就是钱”的环境,让他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其实这种问题有人正在经历,这个时候如果放弃感情只奔钱,又或是义无反顾的奔向感情(需要双向奔赴),都能让他在一段时间的痛苦后迅速解脱。
甚至走向生活的下一个阶段。
错就错在他两个都想要。
再加之李神谕和姜羽贞的出现,让他继续陷入矛盾的场景。
江流看完这个故事之后,其实觉得没什么的。
多大个事啊。
这种事其实就是当局者迷,只要任何一个机会能摆脱,回头看就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至于为什么不早一点割舍干净,非要死磕那段失去的记忆。
这是废话,你失忆后有大美女坐你床前说是你女朋友。
你急不急?
你想不想赶紧找回记忆?
这也是陈舒挽的高明之处,她吊着你,直到出院才让人陆续出现。
迅速吊起他的好奇。
“你恨我吗?江流。”
“有什么好恨的,能不能正能量点。”
“你失忆了,我给你编了个弥天大谎,这几乎等同于在欺负残疾人...”
“没事,踢我你算是踢到棉花了,下次不准奥。”
江流喝了口水,表情轻松的打量着这个房间的环境。
这里应该算是陈舒挽的工作室,也不知道她平常住不住在这里。
对于这个心机颇重的女人,江流知之甚少。
除了心理医生这个身份和工作室装修外,他一无所知。
哦对,他还知道陈医生的小众癖好。
知之甚少,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疑点。
江流很喜欢反着逻辑推理,说难听点就是马后炮。
都知道撒谎这个事,涉及到的主体越多,那事情败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因为你永远无法完全推测人类的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准饭吃到一半,忽然牛劲大发就跑到农田里犁了二亩地。
陈舒挽既然有这个能力,在涉及多人的情况下撒个弥天大谎。
那她编织个“陈舒挽”是江流最重要女人的谎,也不难吧?
可她偏偏非要江流恨她,非得当关底BOSS。
“你图什么?”江流很疑惑。
如果想最后就留她一个的话,很显然有更好的方式。
最直接的就是,率先找到江流,告诉他,你有个前程更重要的青梅、有个即将环游世界的好朋友、还有个想把你摁在家里当家庭妇男的富婆。
你选那个?
江流肯定跑的比谁都快。
“让你体验到她们带给你的痛苦,恨也只能恨我一个。”
“又开始搞这套。”
江流眉头一皱,这心理医生是真尼玛难搞,老是给你说些模糊不清的内容。
看似没有撒谎,实则一点干货没有。
但他心里其实有一点猜想。
“把你手拿过来给我看看。”
“摸女孩手可不是好习惯哦。”
“别废话。”
江流起身把陈舒挽的手拽了过来。
果然。
手腕内侧贴着创可贴。
“我嘞个先天疼痛圣体啊,很爽是吧?”
陈舒挽闷不做声,任由江流拉着自已的手。
话她可以模糊不清。
但客观事实她没法模糊不清。
“神经病,让我猜猜,对你来说,我恨你其实比我爱你更舒服,对不对?”
“江流,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医生和病人。”
“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们还是谈谈你的失忆吧。”
陈舒挽尽可能靠向烛火,尽可能让苍白的面色在火光下红润一些。
但江流就坐在她的桌子上,伸手打开了台灯、吹灭了烛火。
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证件,插在自已的口袋里。
“请摆正你的身份,现在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这只是我的生活方式。”
“陈舒挽,你才是最大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