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柠看着他那张彻底失去了血色的脸,一贯的盛气凌人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与无助。
她张了张口,酸涩涌上喉咙,哽咽到完全说不出话。
那个晚上,她问过他,是否爱她……他没有回答。
可他为了不让她离开,连自已的命都不在乎。
这怎么不是爱呢……
她对他好像气不起来了。
那抹仅剩的怨气好像也随着谷底的风被慢慢吹散,消失在心底,怎么都抓不到了……
“裴骁……”
温以柠覆上他泛凉的手,“我们……试试吧……”
“……”
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灵魂仿佛都被抽离了一般。
“裴骁?”
温以柠的视线在他的脸上细细描绘着,眼眶泛红,颤抖着唇道:“你……你说话。”
“……”
男人像一具雕塑一样,定在那里,连眼睛都没眨。
“你说话好不好……”
温以柠鼻尖泛酸,拉下他覆在她脸上的手,放在胸前,将头埋了进去,滚烫的泪水潸然直下,“你不说话……我害怕……”
“……”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温以柠猛地抬头。
只见面前的人笑得张扬,嘴角几乎要翘到天上去,晶亮的黑眸沁满了得意之色,枯木般的生命意志仿佛彻底燃烧起来。
“你……你笑什么?”
温以柠愣愣地问。
裴骁的眼神死死地攫住她的双眸,咬着牙开口,语气中的成就感几乎要捅破天:“温以柠!我也是能让你哭的人了!”
说罢朝着远处捂着耳朵的人喊道:“滚过来替我止血!”
司徒野放下手,低着头,认命般地走过来,摸出一把匕首,点燃打火机置于下方烧。
他是真没想到,老骁打起感情牌来……也是一把好手。
温以柠的泪花瞬间如冰晶般凝结,不可置信地埋怨他:“你……你骗我……”
裴骁没有回答她的话,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又带着一丝沾沾自喜,“温以柠,我保证让你试到满意为止!”
至于骗她……
呵。
他是真的想过一死了之、
放她自由;
他是真的疯到了妄想去做她永远得不到的白月光!
险些成为一只疯鬼。
灼烧后的铁片呈现微红色,司徒野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压在男人的伤口上。
皮肉烧焦的味道窜入空气之中,味道浓烈,裴骁却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嘴角的弧度压不下来,就这么笑着盯着她看。
救护车呼啸而来。
医务人员吓了个半死。
从上车到送入医院,再到从手术室里出来,这位伤患一直在笑,仿佛彩票中了大奖。
裴骁被转入波斯港的私立医院。
温以柠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
这男人连麻醉都坚决不上,说什么,自已不喜欢被麻痹的感觉,不喜欢失去行动力。
听得她又是一阵心酸。
这混蛋是真的会卖惨,她好像不由自主地被他拿捏了。
说来也讽刺。
上一次来,病患是她,这一次来,身份转换了。
“裴骁,这次要多谢你弟弟时禹,没有他的话,我找不到你……还有,你不要惩罚凌助了,他比谁都在意你。”
温以柠把手里的纸杯放到一旁的柜子上,拖来一张椅子坐下,伸出手替他拉好被子。
裴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脸盯出一朵花来。
这精致的小脸,白里透红,眼睛像小鹿似的,点缀上眼尾的那颗痣……
艹,美极了。
“温以柠,我要做。”
“……”
少女环视四周,开始在病房内寻找胶带纸的影子。
找不到。
“裴骁,我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跟你说的话?”
温以柠怒视他。
身中七颗子弹的人了,脸上连血色都快没了,还能说出这种自尽似的话。
“回到A国之前,你只能提到我的名字。”
裴骁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讨好似地开口:“真的不行吗?用嘴也可以。”
“……”
温以柠如遭雷击,瞬间把手从他的禁锢里抽出来。
“你给我睡觉。”
她起身走到床尾,调节床板的倾斜度。
“我不睡。”
裴骁伸出手,“过来。”
温以柠理都没理他,走到窗户边,一把拉上窗帘,接着又走到病房的门旁,关掉灯。
“我、不、睡。”
裴骁咬着牙,一个一个字地往外挤。
“由不得你。”
温以柠回到床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手动帮他闭眼。
“我说了我不睡!”
裴骁胸膛憋着一口气,出不来,“温以柠,我现在在你面前,没有丝毫话语权了是吗!”
“……”
嗯……当然。
正所谓……先爱上的人是输家,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就是她现在最好的写照。
她丝毫不怕他了。
“裴骁……你要知道,试用感受不好,我可以随时退货的。”
温以柠笑咪咪道,让他也尝尝被威胁的滋味。
“……”
艹。
他真成窝囊废了。
裴骁压抑着心里的情绪,闷闷不乐地闭上眼,躺在床上。
空气陷入安静。
温以柠借着幽暗的光亮,仔仔细细地描摹着他的脸。
眉眼冷峭,鼻梁高挺,薄唇性感,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宛若雕刻……很完美的一张脸。
她不得不承认,何妈说的油水,她还是舍不得让出去的。
“温以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环境里,突然响起男人闷闷的声音,带了些被她威胁过后的委屈。
温以柠暗叹了一口气。
她好像没他会怀柔。
“裴骁……是真的……”
她说着凑上前去,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你醒来……还能看到我。”
裴骁猛地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地锁住她的脸。
艹,甜!
真他妈甜到心里去了。
窝囊废就窝囊废。
裴骁趁着她还没坐回椅子上,一把搂住她的后颈,猛地将她压向自已。
他终于再一次吻到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柔软。
像蜂蜜、像果冻。
软得他恨不得立刻就恢复到最好的身体状态。
温以柠怔愣着忘记了挣扎,太久没有这样亲密接触,大脑一时间都难以适应了,晕乎乎地像一团浆糊。
窒息感渐渐袭来。
她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开,从他手里挣扎出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
“裴骁,养伤期间你要是不碰我,那个三天三夜……”
温以柠羞耻地捂住自已的半张脸,细若蚊声——
“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