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公平就好。”
裴骁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递给她,“扶我去床上。”
“……”
温以柠接过医药箱,放在床边,扶着他半倚靠在床上。
她一圈一圈地解开缠绕在他腰上的纱布,伤口已经有些开裂了,旧伤之上添新伤,纹理分明的肌肉上疤痕交叠。
“你应该对自已好点。”
她闷闷地说了一句。
“……”
裴骁微怔。
下一秒,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盈满了,满得像是要溢出来,“心疼了?”
温以柠没有正面回答,低着头替他处理伤口,“你不该拿自已的命开玩笑。”
他今天在商场卫生间里乱吼,还在手术台上乱说话,跟不要命了似的。
“这不重要。”
男人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
怎么会不重要?
温以柠听不明白,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之后,把医药箱放了回去。
“咚咚咚。”
中年男管家站在门外,“裴先生,已经把楼下的笔记按照分类整理成箱了,需要现在送进来吗?”
“进来。”
裴骁道。
房门打开,一群佣人快速地将箱子排列好放在地上。
“……”
看来以后他和她的晚间读物都要变成这个了。
“温以柠,照片。”
裴骁伸出一只手。
“……”
温以柠犹豫着打开手机,登录自已的社交软件,翻到好几年前的帖子递给他。
“你……不许笑。”
她恼羞道。
裴骁接过手机,看到一个约莫六岁的小女孩,扎着麻花辫,咬着一根糖葫芦,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流淌到下巴。
可爱至极。
“过来。”
裴骁忍不住向她示意。
温以柠正站在箱子旁,找到要看的那一本后,拿着书走到床沿,“干嘛?”
裴骁拍了拍侧手边。
“……”
温以柠盘腿在床上刚坐好,下一秒就被他搂过去。
“试着喜欢我,嗯?”
“……”
这人在感情上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吗?
“裴骁,我们不合适。”
温以柠直言拒绝。
“哪里不合适?”
裴骁觉得实在荒唐,“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了,你数数到目前为止,床单废了几条。”
“……”
温以柠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咬牙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是生活上不合适,我只想留在A国当个普普通通的中医。”
而他的生活太复杂了。
“温以柠,感情的事,你要跟我讲道理?”
裴骁的眼神充满质疑。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儿来这么多合适不合适的?
温以柠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哦,那我也不……”
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
裴骁的脸色有些黑,他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你说。”
“说……说什么?”
温以柠低着头装作在看书的样子,不敢直面他的脸色。
“我、改。”
裴骁又挤出两个字。
“……”
温以柠震惊地抬起头。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打直球的人,不过半天时间,她已经快被他吓出心脏病了。
“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在她看来,完全是毫无意义。
“我不喜欢你……对我做那种事……”
温以柠硬扯出一个理由。
“……”
一室寂静。
温以柠偷瞄他。
只见裴骁轻笑一声,语气间带着一丝讽刺,“你确定……你不喜欢?”
“……”
温以柠默。
裴骁看她这副样子,突然起了兴致,悠悠地开口:“温以柠……以后可别求我。”
“……”
他答应了?!
温以柠不敢置信,“你……你说真的?”
裴骁拿起床头柜上看到一半的日记,翻开,慢条斯理地回答她:“你不就是觉得我只喜欢你的肉体吗?”
“……”
他居然知道。
能在那种世界里出生入死多年的人,脑子果然不简单。
不答应白不答应。
“你、你别反悔。”
温以柠磕磕巴巴道。
她突然觉得生活莫名其妙就好起来了,多亏她今天下午脑子一抽,换来了这个梦幻的条件。
“该担心反悔的人是你。”
裴骁目不斜视。
“……”
才不可能。
温以柠开心地捡起自已的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开始检查那些滞后了半个月的消息。
【室友群:诶我前几天听辅导员说,季佳念下学期申请休学了,我们寝只住三个人了】
【什么情况?】
【听说是因为抑郁症,前几天在家里用小刀划伤了手腕,被救护车拉走了】
季佳念……
温以柠对这位室友的印象仅限于安安静静,认真读书,不怎么与人交流。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温以柠想起之前裴骁答应过她去上学的事,转头问道:“开学之后,我能住学校寝室吗,这里离学校太远了……”
裴骁睨了她一眼,“想得倒挺美,不行。”
“那……”
“住校外。”
裴骁说罢,拿过手机给凌翼发出一条短信。
“……”
行,他财大气粗,反正买房子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温以柠抱着笔记开始看。
这几天她已经翻阅了很大一部分的笔记,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内容平常无奇。
外公留下的那滩血迹,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魇里,让她多次从梦中惊醒,连带着裴骁也好几次被她掐醒。
“以后每餐都得有豆腐。”
身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还有,运一棵榕树种到后院。”
“……”
温以柠很想劝他停止这些无意义的行为。
可她不能。
一整个晚上,裴骁时不时就要拨出一个电话,吩咐的都是外公日记里描述过的内容。
温以柠对他下属们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入睡的时候,这个男人真的说到做到,清心寡欲得仿佛她第一天认识他。
……
昏暗的酒吧里,灯光晃眼,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沙发的角落,怔怔地看着台上。
数个男人围着一位穿着红色蕾丝长裙的女子,用肮脏的手抚摸她,偶尔往她的衣领中塞入几纸钞票。
“婉儿~”
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摸出一根金条,“今晚跟我走,这就归你了,怎么样?”
女子内心抗拒着,可还是接过了金条,露出讨好的笑容,“应先生大气。”
她说着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小男孩,眼神中的情绪错综复杂,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跟着男人走进了深不见底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