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文成没能回答那个问题。
阿权在一旁举着手机打断，“历总，二爷找您。”
历文成手上用力，把姑娘拉近了些。
胸脯挨着胸脯，腿根挨着腿根。
阿权又从车里出来，头皮都麻，“……历总，老宅让您现在回去……”
男人脸色不好。
方休抽出胳膊后退一步，拢紧袖子，“你快去忙吧，我该进去了。”
历文成斜睨阿权一眼，后者当即钻进车里。
“注意安全。”他指着山水堂的招牌，“鱼龙混杂，不要太招摇。”
方休挑眉，转身迈上台阶，裙摆随着动作一摇一摇，随手朝后摆了摆，“知道了。”
历文成弯身进车里，手肘撑在车窗，看她在灯下身姿摇曳。
方休从不目送别人离开，无论什么场合，她说了「再见」，就永远是第一个走。
方国威和方芷没少教她，听陈晨说，小时候方国威因为她这个毛病差点动手，被老太太拦下了。
老太太发话，只要不是几大家长辈都在的正式场合，规矩落不到方休身上。
即便如此，方国威还是把她教出了个样子。
大家闺秀，掌上明珠。
刚才方休的那个问题，无论他的意思是什么，光关系庞杂这一条，方国威就不会属意于历家。
那道身影在影壁墙处拐弯，历文成收回视线，“走吧。”
车子驶向郊区，阿权回头提醒他，“历总，二爷的口气像是兴师问罪来了。”
历文成专心闭目养神，“嗯”一声。
车里又重归安静。
月色姣好，清风习习。
山水堂闹中取静，雅致是雅致，只不过里面的人聊的可一点都不雅。
方休刚从外面回来，桌上的人无一不打量她。
“怎么了？”她轻声问张洋，“都看我干什么？”
徐萌萌半掩着嘴巴，眼睛看向别处，“有人说你傍大款。”
张洋点点头，“那个许枫说你可能被糟老头骗了。”
方休无语的表情太明显，许枫也瞧见了。
他坐在次主位，正有意无意的朝这边乱瞥。
“要我说啊。”许枫打断桌上的窃窃私语，“你们新生就是太单纯，现在那些有钱人专找大学里的姑娘，学历高长得好，还听话管得住嘴，多适合当二奶啊。”
房间里目前女生居多，竟也无人反驳。
张洋翻了个白眼，扶额侧头，“就这样的能有什么料可挖？浅薄得我都能看出他裤衩的颜色。”
方休用杯子挡着脸笑，“忍忍吧，浅薄的人好套话。”
他们已经到了有半小时了，主位的位置还空着。
徐萌萌跟方休咬耳朵，“你刚刚不在，不知道许枫给这位夸的，说什么A9二代，是咱们学校IET今年刚毕业的学长。”
张洋凑过来问：“A9是什么意思？”
方休跟她解释：“就是家庭总资产的一个划分级别，A9代表一个小目标往上。”
而山水堂会员最低标准是A8。
主位的不来，桌上只有些茶水和点心。
方休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得观察这桌上的人。
说是联谊，男生只到了四个，女生却有十个。
方休挨个儿看过去，这些女生眼里都透露着局促和惶恐。
小动作是最不会骗人的，她们显然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没有自信，时不时摆弄领口调整衣衫，跟别人对视会立刻堆上假笑点头。
即便兴奋也要装作不经意环顾四周。
一般二代子弟交女朋友家里会严格要求，不会随随便便拉来几个普通女生联谊。
只有一种关系会被放任。
短期床伴。
看了半天，没找到金丽。
方休低头去问徐萌萌，刚问完话，金丽穿着会所的制服推门，下半张脸上蒙了层薄纱。
许枫推搡着旁边的人，“站起来站起来。”
一屋子的人紧张兮兮的看着门口。
门外进来个男人，新中式白色长款西装，水墨色绣竹。
方休记得这件衣服是前不久某位一线明星品牌官宣时穿过的同款，宣传稿是Unknow独家。
男人白而秀丽，一张脸清隽俊逸，翩翩公子的样貌。
许枫微微欠身，喊了句：“付公子。”
其他人跟着喊了声，起起落落参差不齐。
金丽帮付公子脱了外套，挂在肘弯，站在主位后方。
有了宝宴楼的经验，这金丽八成是有人专门给付公子安排的。
主位落座，其他人也都坐下。
许枫上来先吹捧，跟姑娘们吹付公子的身份，再跟付公子吹姑娘们的样貌。
张洋悄悄给方休发了条消息。
—他怎么像个老鸨，是不是和徐姐做的事一样？
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
不过方休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这些姑娘是要送到那些权贵巨绅手里，不会让许枫这么个没城府的人来做。
他们没这么不小心。
付公子坐下后跟几个男生打了招呼，吩咐金丽去叫门口的人。
两个男人提着几个橙色奢饰品袋子，给桌上的女孩们一人分了一个。
付公子坐得端正，笑得随和，“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方休掂了掂重量，应该是包。
送女生最不出错了。
十个女孩人手一只，付公子出手怪大方。
张洋又发来消息。
—能收吗？这不是赃款吧？
方休刚低头发出一句，就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问：“这位学妹，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徐萌萌在方休右边，踢了踢她的脚尖。
方休以为是在问她，结果一抬头，付公子正盯着张洋目不转睛。
她碰了碰张洋，后者刚一动，付公子露齿而笑，“你是那个女主播？”
桌上的气氛霎时凝固，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这边。
张洋不慌不忙，大方承认，“对，播过一段时间。”
付公子仪态从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真巧，我平时不看那些，有次别人发给我看，确实精彩。”
张洋直播时尺度不小，这口吻别人听不出来，她听得出来。
能看那种直播的，这付公子也不是表面这么清冷正直。
反正都被认出来了，也不必遮掩。
张洋莞尔一笑，“谢付公子夸奖。”
许枫像是很感兴趣，追问她：“你还直播啊？哪个平台？”
“已经注销了，假期挣点儿学费。”
张洋编起谎话来也不眨眼。
方休左右想了一通，这付公子从谁那看到的还不清楚。
万一知道张洋是经徐美华的手，那她们现在这一出岂不是已经暴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