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阎记药铺是她的命根子,一家子的吃穿用度都从这里头出。
是现在就停业关门了?
还是签下“协议”,至少现在能活下去?
可万一完不成,她会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可是不签,她又能找谁去借钱呢?
高利贷收债的时候更狠,打砸抢烧都是轻的,她那些穷亲戚们更不可能,不靠她接济就不错了,完全指望不上。
这协议看着吓人,可一旦两年后她完成了,那可是白白用了两年的无息贷款。
至于两年后每年25的纯利……
谁家没有两套账本呢!到时候她只要把明账上的利润做低……
阎四兰想了整整三天,一咬牙,和杨金发签下了“对赌协议”,杨金发也痛快,第二天便提了3万块钱给她。
她当时度过了难关,这中间经营药铺时又用尽了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手法,两年期还有2个月就要到,可真实利润还差一截。
眼看阎记药铺就要保不住,她还得倒赔一大笔……
阎四兰急急燥燥地想了个办法
——“美人计”!
让亲戚里最好看的宜从心嫁给杨金发,这事儿不就有缓和了嘛!
只要宜从心一嫁过去,她就是杨金发名义上的小姨,虽然她比杨金发还小两岁。
可不管怎么说,他杨金发总不能跟“小姨”叫板吧!
没准不光不再让她还钱了,还能继续给阎记投钱。
一举两得,不、是一举三得、一举四得!
要是宜从心听话,给杨金发吹点枕头风,说不定杨老板还能带着她做更大的生意,赚更多的钱。
出了事儿也有杨金发这个大靠山,啥破事摆不平?
阎四兰就是打得这么个主意,这才使出浑身解数,往死里劝阎二萍。
谁知那天,她居然被宜从心用扫帚赶出了家门,还生了一场大病,破了大财!
一边是宜从心的抗拒、阎二萍的迟疑,一边是她自己的铺子马上就要给别人,真是啥事都没办成。
不甘心啊!
一想到这里,阎四兰更恨宜从心了,恨不得现在就找个人贩子,下了药直接把她拐卖到杨金发的床上。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她宜从心还怎么蹦跶!
眼看白花花的银子没了,血淋淋的现实又摆在面前,阎四兰虽然病好了些,火气却没下去,反而更旺了,嘴角长了一大圈火泡。
她就这么顶着一嘴火泡来了店里,看哪儿都不顺眼,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她男人名叫张宝江,如今正翘着二郎腿在里屋喝茶,对院里的药材装卸和前面店铺的生意主打一个不闻不问。
阎四兰走过去站在里屋门口,一脸气恼地骂道:“可真行,咱家和杨金发签的那份对赌协议,你又不是不知道!铺子都快没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阎四兰的脸色,堪比被挖了祖坟一样难看。
“急什么?喝茶。”张宝江不急不慢地给阎四兰也倒了一盅,放到了她面前。
阎四兰端起来一口喝下,又被烫得一口全喷了出来,“要死啊!这么烫。”
她将茶盅重重砸在桌子上,茶盅里剩下的茶水也全洒了出来。
张宝江幸灾乐祸地笑着,又一脸心疼,“就说你太急,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得!全浪费了!我跟你说这茶……”
阎四兰当即打断了他,“茶茶茶!就知道茶!茶你个夭寿鬼!等到杨老板来查账,这铺子就没啦!”
“你不是想了个办法吗?怎么,那小姑娘不嫁?”张宝江还指望着阎四兰给他零花钱拿去花呢,也没太敢惹老婆大人生气。
“说起这个就火大!她不嫁!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张宝江没给老婆长篇大论、抱怨不停的机会。
他眼睛一转,忙说道:“她不嫁,不是还有别人呢嘛。”
“别人?谁?”
张宝江摸着脑壳,“她那个妹子,叫什么来着,什么婷,不也刚20嘛。”
“就她?”阎四兰一脸不屑。
宜彩婷虽说也长成人了,出落得还算不错,可比起宜从心,气质、容貌、学历、性格……无论哪一样都比不上。
可是,眼下哪里还有比狗男人这个主意更好的办法呢?
总不能真给宜从心下药吧。
那个死丫头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天的气势就是一只会咬人的母狼。
阎四兰也怕真把宜从心逼急了,再闹出人命来,她可担不起。
光一个宜怀忠半夜来她眼前,喊着“再加3毛钱吧”就已经够闹心的了,如果再加上个宜从心半夜瞪着他,那她可真活不下去了。
要说……
阎四兰忽然停下来,神色微动,缓缓坐到椅子上,仔细回想着宜彩婷的容貌身段。
别说,宜彩婷身上,还真有那么一股子既年轻有活力、又娇柔妩媚的劲儿。
眉眼一转,倒还真有点风情万种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身媚骨。
阎四兰鼻子里哼过一声。
他们阎家可从没出过这种狐媚样的,一定是宜家那边传下来的。
扯远了。
她端起一盅新倒的大红袍,细细吹了吹,这才缓缓喝下去一口,定了定心神。
杨金发年过半百,娶个小媳妇不过就是图新鲜,两个妹仔都是20岁,都是一朵花。
晚上拉了灯两眼一闭,谁不一样呢?
大不了她让杨金发少给点彩礼,2万减到1万5,再不济1万也成!
她也少要一点媒人费,关键是——铺子能保住啊!
以后的荣华富贵也能保住。
都是她的外甥女,亲外甥女宜彩婷明显比捡来的宜从心更好说话。
阎四兰长长舒了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盅茶。
她斜睨了张宝江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想不到你平时不着四六的,只会说风凉话,遇事只当缩头乌龟,出的主意倒是靠谱。”
张宝江则一脸得意,得意时不忘腆着脸,“老婆、老婆大人,给点零花钱吧,最近出去吃饭我都吃不上肉了……”
阎四兰也知道张宝江的德行和平日里那些勾当,在外头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只爱和那些比他更有钱的人一起出去玩。
自家男人在外头没有面子,她在那几人的婆娘们面前也脸上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