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温月鸢根本就没有被护送回自已的封地,而是被半路截停。
据说截停之人,是朝堂的官员。
并且封锁了这件事 ,所以,姜锦烟才一直没有得到通报。
不用多想,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一定是父皇。
她心中急切,恨不得立刻冲到父皇面前,质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姜锦烟到底没有这么冲动,并未问出口。
自已得去救小狗儿,可自已和长姐如今掌握的权势都不多,只剩最后一条路了,姜锦烟转过身,忽略了夏桃,往自已寝宫里的梳妆台走去。
手指拂过鎏金的梳妆台拉环,稍微往下一拉,就能看见红木柜子中静静躺着一只金钗。
这只金钗很长。
是固定盘起来的,长发的。
金钗的钗头有点锋利,要是不这样的话,就刺不进头发中了。
将金钗收入袖中,姜锦烟眉目之中透露着坚毅,缓缓走出自已的寝殿。
“夏桃,准备桥子,本宫要去勤政殿。”
自已如今弱小,但是还是有一招可以逼迫父皇就范的,姜锦烟心中明白,那就是以死相逼。
她不愿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可她万万舍不得失去月鸢。
“殿下,您藏着这金钗…”
夏桃欲言又止,显然并不希望姜锦烟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快点去准备。”
姜锦烟不欲听劝说,只是不耐烦催促了一句,夏桃便不敢再问,急急忙忙的去准备了。
…
姜锦烟来到勤政殿的时候,此时正是一片安宁,太监们站在勤政殿殿内,殿外是身着锦衣的侍卫。
以往,姜锦烟是经常来看皇帝陛下的。
不过自从太子去世之后,她的心情就变得尤为低落,这一年之内都没怎么来。
重活一世之后,又有诸多事情要办,所以便更加没有空闲。
如今突然出现在勤政殿外,倒让大太监和侍卫们都吓了一跳,但没有人敢怠慢这位皇帝陛下尤为宠爱的公主。
急急忙忙的入屋禀告。
不一会儿,大太监便顶着一张谄媚的脸。
“七公主殿下,您进去吧。”
姜锦烟点头,缓缓迈入门槛之内,屋内点着上好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锦烟今日怎么晓得来看父皇了?”
皇帝陛下站起身,指尖夹着一只狼毫笔,毛笔尖端沾满了红色的朱砂墨汁,显然是这几日,都沉浸在批改折子之中。
“父皇…”
“儿臣想问您一件事。”
姜锦烟神色之中带着不容置疑,一向娇娇软软的女儿露出这样的表情,是让皇帝陛下感到意外的。
但他到底经历过夺嫡的厮杀,几乎一下就猜出来事情的原委。
“你知晓了?”
“谁告诉你的?”
眉尾微皱,语气变得稍微沉重,尽显天子的威严。
“是儿臣自已查到的。”
姜锦烟眉目之中的坚毅不曾有丝毫退让,她已经长大了,褪掉那娇俏的外衣,此时此刻更像一个经历过风霜的女人。
“父皇,你为什么要把人关起来?”
“你都有宠妃,想要尽量呵护,为何容不下月鸢?”
皇帝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自已的女儿会因为一个奴隶出身的家伙质疑自已,一时之间哽咽无语。
朱红毛笔从指尖滑落,跌在奏折之上,晕开了一大片的红色墨汁,好似鲜血。
“锦烟,你此次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来质疑父皇的?”
皇帝背着双手,一步一步朝着姜锦烟而来,声音越来越冷冽,仿佛十二月的霜寒,冻得人身子发僵。
“是。”
姜锦烟语气认真,就这么看着皇帝,不曾退缩分毫,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藏在宽大袖袍之中的金钗。
深呼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将金钗抵在了咽喉部位。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帝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金灿灿的金钗将宝贝女儿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父皇, 儿臣知您会觉得我这么做愚蠢至极,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没有月鸢,我日后也会不开心的。”
“如果您要赐死她,那么…锦烟也绝不独活。”
昔时只听,痴情的鸟儿会在另一只伴侣鸟死后,绝食七天七夜,最后瘦的只剩皮包骨和羽毛到死去。
却不曾想自已最宠爱的女儿,竟然也会成为这种痴情的鸟。
帝王一时无言。
他甚至在姜锦烟金钗从袖子中取出的那一刻,设想过刺杀的会是自已。
但自已到底还是低估了锦烟。
竟然以死相逼……
哈哈哈!
这招真是妙哉!
如果是刺杀自已的话,若是没成功,温月鸢只怕会死的不能再死,若是成功了,温月鸢也不可能放不出来。
“你真愿意这么做?”
此时的皇帝还在佯装镇定,因为那金钗还未伤及致命要点,可若是戳开那薄薄一层血管可就要了命了。
姜锦烟心中明白。
这是父皇同自已博弈的过程,若是自已现在露了怯,那就永远别想救出温月鸢。
鼻息略微凌乱。
姜锦烟金钗又往下戳了一分,她知道这是一个极难的过程,同帝王博弈就像是同老师下棋一样,自已一旦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
可是…
为了小狗儿,自已做出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眼看金钗要戳破那在雪白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
“停下…停下!”
“锦烟你要做什么?”
帝王虽然养尊处优,但也避免不了自然衰老,他的眼角早已生出细纹,此时泪水浸透了那细细的褶皱。
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儿,所以,才会精挑细选那么认真负责的暗卫。
其中的认真程度一点都不比挑选驸马差。
毕竟…锦烟不仅是自已与心爱之人所生的爱女,还曾经在先皇面前为自已博得了好感,解决了危机。
“罢了…朕是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知道。”
皇帝轻叹一口气。
“朕会让张玉带你去,去见见温月鸢,你把她带回暖秋殿吧,只是记得日后…不可太过偏宠一人,否则人人都要说你玩物丧志了。”
终究是心软。
皇帝没有逃过心里那道关隘。
在这场心理博弈之中,棋差一招,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