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齐恒在书房外,面色沉重,听见管家唤他进去,穆齐恒突然有些犹豫。
“穆老弟!”墨景行从书房走出,大喊了一声,眼神中掩不住地激动,可走上前看见穆齐恒踌躇不决的样子,心底暗叫一声‘不好!’可不能让这小子给跑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才骗上钩的!
“老弟啊,你墨老兄我啊,刚刚去与那睿王陛下交谈了一番,我觉着,此人若为皇,定能重整朝纲!”墨景行一手拍在穆齐恒肩上,大笑一声,仿佛真的要将那满腔热血全都沸腾起来。
穆齐恒也听的是热血重燃,可又他在犹豫。在家中便有千般不好,可毕竟也是家,而他的母亲如今还有家中等他回家。
“墨兄我……再再想想吧。”穆齐恒垂下头,不敢去面对墨景行的眼光。
穆齐恒想着,家中所支持的只可能是殷王表兄,所打压的现在是楚后睿王,如今他若是归附睿王,那岂不是要与家族为敌!
过了好一会儿,墨景行才缓缓开口道了一声:“好…”
头顶,有寒意点点而来,,墨景行抬头,只见有白意从空中落下,汴梁……上次下雪是多久了?
“景行公子、穆大公子,二位如若还有顾虑,不如再去思量一番。本王绝不强求。”叶以睿披着披风从书房中走出,对着二人俯首一礼,然后又道:“下雪了,天气怕是会更凉了,内子惧寒,本王先去陪着她了,二位若是想在府中逛逛,可唤管家带路。”叶以睿说完,便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走去。
“那……墨兄,我们?”穆齐恒有点不知所措。
墨景行抬着头,看着细雪纷纷而下,嘴角勾起。
“去潇湘馆吧,那里的歌舞最好了!”墨景行说着,一手搭在穆齐恒肩上。
‘穆老弟啊,老兄我也不想这样……’昨夜墨府内,颜熙慈坐在床上,脸色已经好多了。
“公主,这般晚了还找景行过来,这傅少帅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墨景行坐在床边,随便说道。
墨景行接过闻音给他沏的一杯茶,放在一边的桌上。
“嗯…如果是别人的话,远铭说不定会恼羞成怒,但如果是你的话……”墨景行只觉得颜熙慈上下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番,只听见她道:“啧啧啧,就算是送本宫本宫也不要啊!”
墨景行一听,心底泪流成河,公主啊,就算是嫌弃我,也含蓄点,别那么直接。太伤人了。
他轻咳一声,掩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移话题道:“听说公主今日落水了,现在这样没事吧…要不,咱们明日再聊?”
“没事,我又不是穆绮云,身子骨弱。听说你明日要带穆齐恒一起去睿王府?”颜熙慈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觉着灯光有些暗,便将油灯拨的亮些。
墨景行吹了吹热茶,有些不解地抬起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定南王妃去了。”
墨景行只觉得手中无力,茶杯从手掌滑出,直直摔在地上。
“啪啦!”杯碎。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颜熙慈,脸色惊变,呐呐开口道:“怎么会……”
“她当年就不该一意孤行嫁给穆慎国。”颜熙慈将书放下,静静看着墨景行。
“我爹还等着她回家…”墨景行垂眸,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她怎么去的?”
“穆慎国……亲手杀的,一刀毙命。”
墨景行抬起头,他不相信穆慎国会真的手刃陪了自己十多二十年的夫人:“不可能!他怎么下得去手!”
“怎么不可能?他可一直都最恨你那姑姑…他的夫人。”??颜熙慈见墨景行低着头没说话,于是又道:“穆绮云不是你姑姑的女儿。”
墨景行盯着颜熙慈,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本宫也是刚刚查到的。”墨景行只见颜熙慈从枕下取出一封信,递给他。
“那个钰娘,曾是潇湘馆的一个清倌。而那时的穆慎国也不过是一名百姓。后来,他受了钰娘的人脉和钱财的资助才慢慢走上了定南王的位子。二人之间的感情也自然非常人能比。”颜熙慈说完,就觉得喉咙干得很,便让墨景行将桌上她的茶杯端来。
“所以姑姑是因为这钰娘而死?可这信上不是说钰娘生下穆绮云不久便死了吗?”墨景行唯一迟疑,想了想又道:“是姑姑辱骂了钰娘!”
“的确,但又不全是。听说当年钰娘的死是因为你姑姑。”颜熙慈开口,淡淡道。
“我出生的时候姑姑早就嫁出去了…性子如何我也不知。只是我爹一直在等她回家。”
“明日,如果穆齐恒同意归附叶以睿最好,如若不行,便带他去潇湘馆,那里的消息传的最快,然后让他回去和定南王打好关系,本宫需要最一手的消息。”
“明白了。只是公主能否将我姑姑的尸首带回永安?”墨景行想将他姑姑的尸首带回永安,入东临墨家祖坟。
“………本宫会让人去办的。”
潇湘馆里,明明是白日,却依旧歌舞升平。只见那舞伎在红帐台子上婀娜多姿,柳腰桃面;媚眼一扫,似有万种风情,勾人魂魄。身后的歌姬们拨弄着琵琶古琴,薄唇轻启,便有黄莺出谷之声,一颦一笑间自成风景。
红帐台子下,男人们沉醉在温柔乡里,吴侬软语,媚骨生香。
墨景行看着自己眼前的情景,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他的就算再叛逆也不会来这青楼啊……
“墨兄……这…”穆齐恒别过身子,不敢直视眼前之景。
“哎!这里的温酒最舒服了,配上一两盘小碟,最舒服。走,我带你去享受享受!”
墨景行带着穆齐恒在大厅里坐着,立马就有两个美人围了过来。墨景行将那两个美人遣走,和穆齐恒一同喝着温酒吃着煮花生。
“诶,美人儿,老爷我跟你说,我今日可听说那定南王将王妃给杀了,啧啧啧,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啊。我家那个也是烦得很,如果是像美人儿这样的话,那就算天天醉倒在美人儿身上,也当真是享受。”那个肥头大耳的大老爷一手捏着美人的纤腰,那美人也配合的发出如铃般的娇笑。
墨景行听着,心底一紧,只听见身边有杯子被摔碎在地的声音,有些怜惜地看着穆齐恒,渐渐的,眼神变成了震惊。
穆齐恒愣了会,一把起身抓住那个肥头大耳的大老爷的衣服,瞪圆了眼,咬着牙大喊道:“你刚刚说什么!我娘怎么了!”
潇湘馆内登时乱做一团,大耳老爷身边的那个美人被吓得在一边不敢靠近,老鸨和龟公都过来了劝。而穆齐恒就那么死死抓着大耳老爷的衣领。
“…你…定南王…王妃…昨个被…被定南王亲手…杀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那满身肥肉的大老爷被穆齐恒吓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声音断断续续地,好半天才拼出一段完整的话。
穆齐恒一怔,定南王……是他的父王,王妃……他的母妃!那么…那么…
他手一松,大耳老爷便觉得呼吸一下子顺畅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穆齐恒在心底不停地否认着你,脚步却已经迈开,疯一般的向外奔去。
墨景行在桌子上丢下几枚铜钱,便跟了上去。
睿王府姈景院内,叶以睿为许姈琈将紫貂裘披上,为她理了理发髻,然后执着她的手坐下。
奶娘将叶嘉卉抱过来,叶以睿接过自家宝贝女儿,和许姈琈一起逗弄着孩子。
“景郎,今日惠…子矜妹妹请来的人,如何?”许姈琈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小肉脸,问道。
叶以睿看着自己两个最爱的人,眼底嘴角都是笑意,听见许姈琈的问题,略想了想,道:“是景行公子,还有定南王独子穆齐恒。”
许姈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景行二字,却也记不起来了,但穆齐恒她倒是知道的,于是开口问道:“定南王独子?定南王不是站在殷王那边的吗?”
“他们父子一直不合,前日穆齐恒被赶出定南王府,昨日…定南王妃去了,被定南王亲手杀害。”
“……”许姈琈闻言,一时无语。
汴梁城内,定南王妃去了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
汴梁传言,定南王妃因穆齐恒的原因,破口大骂亲女穆绮云,并用巫蛊之术。其行径之恶毒,令定南王大为震惊,一气之下,失手将王妃杀害。事后定南王心中大悔,可也于事无补。
如今定南王府满是白色,楚皇下令以一品诰命夫人规格择日下葬,定南王妃是王妃,贤良淑德,直到下葬才得到了一品诰命夫人的称号。
潇湘馆外,墨景行一把拦住发疯似得穆齐恒,用最大的力气,才将穆齐恒拖进了暗巷。
“你干嘛!”穆齐恒挣脱开来,死死盯着墨景行,那眼光让墨景行都为之一惊,太恐怖了。
“你现在回王府有什么用!把你父王、姐姐一剑给杀了!可能吗!你给我冷静的,冲动的后果可以把你送到黄泉路上陪你母妃,然后你的三妹呢!她还未及笄!”墨景行吼道,穆齐恒恨,穆齐恒恼,难道他就不是吗!可那有什么用!他会让穆慎国和穆绮云自食恶果的!
穆齐恒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心中悲痛至极,不由仰天长啸:“母亲!齐恒,会给您报仇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