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的心脏砰砰乱跳,关闯看到他,点了下头。
“来了,是小江的电话,待会就打过来了。”他话声刚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关闯往远处走了走,又点上一根烟。
江潮拿起听筒时,手还有点抖。
“哥?”
“哎,是我。”听到江盈盈的声音,江潮迫使自已努力保持沉稳冷静。“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怪江潮会这样想,昨天江盈盈一到招待所安置好,就打了个电话到军区。
今天她又打了电话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年头,电话是个金贵的通讯物件,一般都是通过信件交流,紧急时才会采用电报、电话。
想到魏国平和关闯的红眼眶,还有来时魏国平说的好消息。
江潮的心开始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盈盈,是贺晏的事吗?”
等在江盈盈的口中知道贺晏会醒来,且身体机能并没有遭受巨大的损伤,好好休养,还是能重返部队的。
江潮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在他的心中,贺晏不止是江盈盈的对象,是他未来的妹夫,是他的崇拜的人,更是战友,是同一片战壕里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这些人,最骄傲自豪的,就是能用自身的力量为国家献出一份力,打到那些不怀好意的敌人屁滚尿流。
最不忍看到的,就是昔日的战友因伤病退役、转业。
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有可能遭遇这种情况,更有可能的,是埋骨他乡、曝尸荒野。
这会儿,在听到贺晏的身体情况,听到他还能回归部队后,江潮红了眼眶,他一连道了好几声好。
“能醒来就好,能醒来就好,这是好事,大好事!”江潮激动过后,询问江盈盈。“盈盈,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哥,我想在京市再待一段时间。”
终于是说出了口,好在,江潮的回复,江盈盈没有等多久。
“你照顾好自已,钱够用吗,明天我汇钱给你,别说不用。在京市怎么样,吃的住的,还习惯吗?”
“我都很好,哥,你和嫂子不用担心,到时我回去给你们带京市的特产。”
“好,洋洋这小子可想你了,你早点回来,在外面照顾好自已,别委屈自已,有什么事就和哥说。”
“要是真有什么事,哥立马去京市找你。”
江盈盈重重地点了下头,想到这是在打电话,江潮并不能看见。她道:“哥,我知道了,你们也照顾好自已,我回去给你们带好吃的。”
要不是这年头打电话是按时间收钱的,还有,前台的那女同志一直在看着她,还有考虑会不会打扰江潮训练,各方面的原因,最后,江盈盈和江潮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江盈盈交了电话的钱,和前台的女同志聊了几句话,上楼去找葛大壮。
江盈盈抬手敲了敲葛大壮的房门,“葛同志,是我,江盈盈。”
房内传来声响,门一下被打开,露出葛大壮憨厚的脸庞。
“嫂子,你是有什么事吗?”
“葛同志,是这样的,我暂时先不回云省了,我要留在京市。”江盈盈道,“我能照顾好自已,不用耽误你的,你再在京市待几天,你就回去云省吧。”
江盈盈想着,掏出早就备好的钱票给葛大壮。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的车票钱,这一路辛苦你的照顾了。”江盈盈道,“听说你本来是在休假的,麻烦你了。”
“我不收,嫂子,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葛大壮涨红着脸拒绝道,“而且我这是出公差,关旅和我说了,我这次的假期不算数,下次给我补上。”
葛大壮道:“团里有不少人都想来看望贺团呢,是我运气好,被关旅点中陪嫂子你过来,我走大运了,那些人都可羡慕我了!”
他抬手挠挠头,想了想,道:“嫂子,你等等,我下去打电话和副团关旅他们说说京市的事。”
江盈盈微微让开了下身子,葛大壮三两步快速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她看着掏出去的钱票,摇头笑了笑。
算了,这样也的确不妥,她还是等下去问问这附近的供销社什么的在哪,远不远,再看看能不能借个厨房,给贺晏做点好吃的。
到时候葛大壮要走的时候,也给他做点可以带在路上的干粮。
葛大壮急匆匆下楼,打了个电话到贺晏的办公室里,他觉得魏副团这时候应该能在办公楼里,估计能接到他的电话吧。
结果,没想到的是,电话确实有人接,但是走了点路抽烟的路过的关闯接的。
听到葛大壮在电话里头扭扭捏捏地表示,想留在京市照顾贺晏。
关闯想了想,这次贺晏他们一伙出去执行任务的,基本都受了伤,最轻的,也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能下地。
于红兵也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在江潮回家属院不久,他也被送回军区的医院。
“行,那你先在那边照顾好你家团长,我先给你批半个月的,后边要是需要我再给你续上。”
“谢谢关旅!我一定会照顾好团长和嫂子的!”
葛大壮在电话里又是一连番的保重,挂断电话,他就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这个电话,左右也就花费了葛大壮他们两分钟的时间。
他上楼的时候,江盈盈还站在他的房门口等着。看到江盈盈在门口站着,葛大壮脸上闪过不好意思的神色。
“嫂子,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
“没事,也就一小会儿,没等多久。”江盈盈看着他,问道:“你是有事想和我说吗?”
“对,嫂子,关旅长和我说了,批我半个月在京市照顾贺团,我也先不走了。”
说到这里,葛大壮的面上还露出了笑容。
江盈盈看着他,脸上也露出笑来,道:“这样啊,那是好事。”
她看了下时间,手上这块手表,是到云省出院到家属院时,徐知书和江潮两人给她买的。
这会儿离中午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江盈盈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一早上发生了好几件好事,走,嫂子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到了最近的国营饭店,江盈盈知道当兵的人饭量都是比常人大上不少的,且今天高兴,她一口气点了四个菜,还拿了六个包子。
这家国营饭店今天供的包子是韭菜馅的,但大白面包子啊,光是看着,就够引人垂涎欲滴了。
江盈盈自已包了两个,剩下的四个全给葛大壮了。
这顿饭钱也是江盈盈给的,葛大壮起先还想抢着付钱,被江盈盈说既然喊了一声她嫂子,那这事就得听她的。
她今天,高兴!
吃过了午饭,江盈盈想着要留在京市,住招待所是不行的,得租个房子短时间内可以住。
于是,半下午的时间,他们两人就在医院附近找可以租的房子。
这年头,老百姓的房子不是自家建的,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再不然就是住单位发的房子。
且江盈盈和葛大壮对京市的情况不熟,这房子,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寻到。
两人在外面吃过了晚饭,江盈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招待所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江盈盈就起了。
昨晚许是心里松下了一口气,又许是一下午在外面找房子累的,她洗完澡,等到把头发擦干,一沾到床,江盈盈一下就睡着了。
难得的好眠,但到底是心里也记挂着事,江盈盈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洗漱好,提着昨天买的战利品下了楼,和前台的黄同志打了声招呼,又塞给她五分钱,借用了招待所后边的厨房。
从用灶台到变成了煤罐子,江盈盈初上手时,还有点手生,干了一会儿后,就渐渐熟练了。
这香味也就飘了出去,在柜台那里打着瞌睡的黄红英一下子清醒了。
她吸了吸鼻子,娘哎,这江同志不光人长得好看,厨艺也这么好。忽然有点后悔把厨房借给她了,闻得见吃不着,遭罪啊。
算了算了,黄红英又猛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兜里的五分钱。她还是多闻闻,就当吃到嘴了。
江盈盈给自已煮了一碗阳春面,给葛大壮留了一份在饭盒里,再把给贺晏做好的营养餐装好,剩了一小碗汤在炉子里。
这时,葛大壮也起来了,闻到一楼的香味,想到昨晚江盈盈和他说今天早饭她下厨做的话,葛大壮洗漱的动作都加快了不少。
等他下楼时,江盈盈把饭食都装好了,给黄红英留着的那一小碗在炉子里,她出厨房时和她说了一声。
黄红英当时就想把江盈盈给的五分钱还她,这么香的味道,就算只能喝一小碗汤,也是赚了。
江盈盈笑着婉拒,说是怕以后还会再借用厨房,希望她下次还能借给她用就行。
冲着这一碗汤,黄红英果断应下了,还表示之后用一次给两分钱就行。
江盈盈自然不会去占这两分三分的便宜,她又和黄红英说了几句话,提着食盒先上了楼。
看到葛大壮,江盈盈道:“起了?早饭也好了,我们先吃点,等下再去医院看看。”
“这是给你的。”
“谢嫂子,我在楼上就闻到香味了,嫂子的厨艺就是响当当的,光闻到味我就饿了。”
江盈盈失笑了一瞬,昨天在医院听到好消息后,她脸上的笑容也回来了,不再是一副沉默安静的样子。
看着她的笑容,葛大壮怔了下,低着头吸了下鼻子。
现在这样真好,贺团的身体变好了,嫂子也变得回了从前的窗口西施,脸上有笑容了。
真好!
两人吃过早饭后,江盈盈提着食盒,葛大壮则提着他昨天去寻摸来的水果,一起去了医院。
在前台问了下,贺晏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因着现在医院空位有多,贺旌旗的职位,还有贺晏这次立的大功,医院的领导给贺晏安排的是一间单人病房。
说是单人病房,里头还是有好几张病床在,好处就是现在这间病房里只住了贺晏一个人。
江盈盈和葛大壮到的时候,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她看了下时间,六点半。
是她们来早了,但这,还是江盈盈去熬了一锅骨汤耗的时间和吃了一顿早饭再来的医院。
到了病房里头,葛大壮把水果放下,看着贺晏的唇干干的,他看了下江盈盈说要带过来的暖壶,派上用场了。
在病房里,葛大壮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嫂子,我去打壶热水来,再打盆温水,找块毛巾,给贺团擦擦身体。”
“你在这坐着,和贺团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他拎着暖壶就想往外走。
“大壮,辛苦你了。”
葛大壮咧嘴笑了笑,“不辛苦,应该的嘛,嫂子,你终于喊我的名字,不喊我同志了。”
看着他傻里傻气的样子,江盈盈也跟着笑。
先前,不是想着也不怎么认识,男女之间,避避嫌。
现在,她们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还有昨天找房子、一起在手术室外等贺晏的关系在,喊一声名字也不过分了。
葛大壮走后,这病房里就剩下了江盈盈和贺晏两人。
她看着他的眉眼,怎么看也看不够,目光不自觉地被他眉骨那道疤吸引。
伤口处已经结痂了,有半片已经起了边,江盈盈凑近看了看,道:“还真是留疤了。”
“不过你长得好看,有这道疤也不丑。”
江盈盈看着这疤看得专注,还手有点痒痒,想帮他把这结痂给掀了。她可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止住了自已的这种蠢蠢欲动。
“咳,是不丑。”
乍然听到声音,江盈盈的眼睛瞪大了,她目光下移,就看到了贺晏的眼眸。
那双,看着她时,总是万般深情的眼眸。
其实这会儿,贺晏的声音可难听了,不止因为昏迷太久初初开口,喉咙有点艰涩有关,还有,就是他受的伤这么重,又昏迷那么久,开口说话的气力可虚了。
可在江盈盈听来,却如天籁之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