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涞水县城的天空中骄阳似火,一眼看过去万里无云。
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知道这贼老天还要继续折腾,下雨……已经没有指望了。
这时候,潘老师拿着清洁剂瓶子,在客厅中向着小小的“涞水县城”连喷三下。
涞水县城的万米高空之上,忽然就飘下来巨量的水雾,一眼看过去,无穷无尽。
这些水雾不断下降,再下降。
在到达离地面约2000米高空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冷空气,渐渐凝聚成小水滴。
小水滴被上升气流托在半空之中,渐渐凝聚,形成了一朵又一朵的云。
上空的水雾还在不断的落下,于是云层开始渐渐变色。
县城里有人无意间抬头看上一眼,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云层中的水滴不断合并,在潮湿空气中还不断的产生电荷,电荷越来越多,终于……形成了第一道闪电。
“轰隆!”
这一声雷响炸懵了整个涞水县城。
正在县衙签押房的王典史夺步而出。
还未完成鞋子订单的郝掌柜也走出了鞋铺。
在家与母亲大人告别(去上班)的李顺推开了窗子。
任谁也没有想到,期盼已久的大雨,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忽然来到。
只有城门令庞天德,看着手下几个错愕的、望着天空的兵丁,露出了“老子早就知道”的微笑。
片刻之后,涞水县的上空已经乌云盖顶,刺目的闪电一道接一道,轰隆隆的雷声响个不停。
“你们那下雨了没有?”潘老师问。
“已经在打雷了,不过还没有下雨。”方愈说。
“那我再喷两下。”潘老师说。
外头已经传来了高亢的欢呼声,不管是县民还是流民,他们期待这一幕,真的等的太久了!
“闵大人,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看着闵文龚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方愈便请他一起来到了门外。
尽管今天已经见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但当闵文龚抬头看见那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依然止不住的心涌澎湃。
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乌云还在持续加重,于是再也兜不住那沉重的雨滴,它们开始从云中纷纷下坠。
雨滴砸到地上,声音响的如爆栗一般。
渐渐的那雨幕开始连成一片,连几米开外的人都看不清了。
想起这些日子为了旱情的忧虑(怕交不上秋赋),为了全县百姓的担心(怕他们造反),闵文龚也止不住的流泪了。
方愈看着这雨势不是一般的大,还有那乌云都要压到房顶来了,不由得心生纳闷:“
“什么情况,怎么用个喷雾都能搞出特大暴雨?”
涞水县石亭村。
樊老头坐在门口吧嗒着旱烟,眼睛盯着远处的庄稼,内心里满是忧愁。
“爹!你怎么又抽上了,这玩意多贵啊。”
他儿子樊老实刚巧跨出门来,就看到他爹躲在这里吞云吐雾。
樊老实顿时心疼的不行,这哪是抽烟啊,这分明就是抽银子!也是在抽他樊老实的心肝!
眼看着那粮食一天比一天贵,现在谁家有点钱不都紧着去买粮?他爹居然还敢拿银子买回二两烟草。
樊老实觉得,他这个爹真的太败家了。
樊老头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骂道:“老子赚的钱想怎么抽就怎么抽,这个家还没轮到你来当!你给我滚一边去!”
樊老实顿时就软了,换了笑脸道:“爹,还是先吃饭吧,等会你还要去县里呢。”
倒不是他有多害怕樊老头,而是樊老头现在能赚钱了,很有可能已经是石亭村的首富了。
谁有钱谁就是亲爹,樊老实心想。
樊老头发完脾气,脸上又带上了忧愁,叹气道:“今年的庄稼又完了,心烦。”
虽然樊老头如今在流民营的砖窑场做“技术咨询”,不光有每天有工资,还有每月五两银子的“技术咨询费”,另外每烧成一窑砖还有奖励。
但农民嘛,对于土地和庄稼的眷恋是永恒的。
而且最可惜的是,辛辛苦苦把庄稼从青苗伺候到长大,如今已经到了灌浆期,老天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肯落下一滴雨。
再这么旱上几天,最后庄稼就算没有枯死,收上来的也只能是空瘪粒。
换谁又能甘心呢?
樊老实那脸也垮了下来,他爹最近在县里做事,真正在庄稼地里从头忙到尾的,还得是他樊老实。
可是天不下雨,小河也早已断流,田间的沟渠已经晒的开裂,那裂缝开的足以伸进去一个手掌。
他樊老实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挑个桶跑到十几里外的拒马河去吧。
额……到拒马河去挑水的还真有,就是村尾的胡二家里。
这时候一阵隐约的哭声就传过来了,樊老实向着他爹道:“胡二这是自己作死,一晚上挑了几趟不说,白天还舍不得休息,听说今天早上又吐血了……”
吐血了就是不行了,剩下的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樊老头听着那哭声,心里头也觉得悲凉,便开口道:“你从家里量上半斗米,再加点荞麦,给胡二家里送去。”
樊老实登时就要跳起来骂人,谁知樊老头动作更快,一个烟斗就砸了过去。
“哎呦!你……”
樊老实被硬木烟斗砸的惨叫一声,指着他爹想骂又不敢骂。
樊老头骂道:“我不该给你取名叫老实,你应该叫蠢猪!现在家家都没有粮食,我们不救济一点,到时候村里人要么逃难要么饿死,就剩你一个人住石亭村么?”
樊老实不服,大叫道:“那就让全村人都吃我们樊家的?你樊老头也没赚个金山银山!”
樊老头叹了口气,颓丧道:“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乡里乡亲的,能看着他们饿死吗?”
樊老实还是不服,于是又被他爹一顿拳打脚踢,终于一瘸一拐的进屋取粮食了。
正在这时候,庄稼地那边有人在喊:“天爷啊,来水了!来水了!”
那声音喊的撕心裂肺,又是哭又是笑的。
樊老头愣在了那里,刚刚进屋的樊老实像猴子一样的窜了出来,飞身直奔庄稼地。
樊老实路过无精打采的庄稼,又越过了几条干涸的田沟,一路跑到了小河边。
樊老实的面前依然是干涸的河床,但是他耳边分明听到了流水奔涌的声音。
樊老实向东一望,果然就看到有潺潺的流水缓缓而来。
在这流水后面,还有一堵更加汹涌的“水墙”紧随其后。
樊老实就站在小河边,急急路过的河水拍到岸边的石块,溅起的水花湿了樊老实一脸。
“这得下多大的雨啊!县城那边的天怕是被捅了个漏子?”
樊老实在欣喜之余,看着县城那边乌云密布,心里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