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办庙会的这个地方,算是京城最早的花鸟鱼虫市场,60年代的时候歇业,直到两年前大运动结束后才开始慢慢复苏。
来这里淘换东西的有两种人。
一是清朝时期遗留下来的王爷贝勒和八旗子弟的后代,他们提笼架鸟,斗蛐蛐儿,熬鹰放狗。
困难时期自已吃不上饭,也不会饿着他们这些心肝宝贝。
二是现在人们手里有了点闲钱,本就娱乐匮乏再加上按耐不住的闲心,就像后世的那些钓鱼佬一样。
有些人虽然技术不行,但是只要看到水便忍不住想甩两杆。
李向东上公交车后连个座位都没有,愣是站着摇晃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下车后他赶忙捂住鼻子,附近暴土尘扬,好多胡同正在拆除,有些地方已经建起了几栋简易楼。
他快步走到立交桥东北角的绿化带附近。
这里是从大运动后由庙会转移过来,自发形成的一个小市场,折腾的还相当热闹。
等明年被人举报后便会由政府统一管理,搬迁到梅兰芳大剧院楼下,国家少年儿童活动中心的对面。
政府还给盖起两排红砖墙、石棉瓦的大棚,后来大家都喜欢叫它官园市场。
李向东就像过来闲逛的人一样,开始在附近溜达,这里卖什么的都有,猫狗鱼虫和花卉,真真假假的古玩。
只是附近的气味难闻,环境脏乱差,怪不得会被人举报。
而且这里的摊主,绝大多数都是20年前的那波人,很少有年轻人来这里撂地摊,再等几年,大家看到能赚钱后便会蜂拥挤进这个行当。
他看到几个街溜子在附近晃荡,还有人时不时的打量自已,想了想便把手电筒从挎布包里拿了出来,遇到不开眼的过来,也能当板砖用一下。
咦~
李向东赶忙上前两步,走到一个花贩子面前,蹲下身拿起一盆君子兰。
好东西啊,这可是被称为80年代的绿色金条。
“同志,这盆君子兰怎么卖?”
“两块。”
卖花的瞥了他一眼,不像个有钱的主儿,“买不买?不买快放下,别在给我摔喽。”
切~
瞧吧你给牛的,爷还就不买了!
李向东放下花便起身离开,现在还有些早,等再过一两年收一批君子兰也不晚。
他很是新奇的左瞧瞧右看看,直到新鲜够了,这才寻着蛐蛐的叫声,来到一处集中在一起撂地摊卖蛐蛐的地方。
李向东就近走到一处摊位前,摊主是一位光头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蒲扇,脖子上搭着一条黝黑的白毛巾。
手里拿着一把小茶壶,脚边放着一个草编的蝈蝈笼子,他一边听着蝈蝈的叫声,一边悠哉悠哉的打量着来往的人群。
中年摊主见李向东停在自已摊位前四处打量,便开口道:“爷们,这里可不是鬼市,青天白日的你带着个手电筒出来干嘛?当板凳啊?”
李向东蹲下身子,把手电筒伸到中年摊主面前笑道:“要不您先给我开开眼,让我瞧瞧什么是铁屁股?”
“年纪大了,不行了,哪哪都使不上劲,你还是快收起来吧。”
中年摊主用蒲扇把李向东的手电筒挡了回去,看他不像是个玩虫的主儿,便开口问道:“爷们,你会玩吗?”
“嘿~我东西还没瞧见呢,您的问题可真不少,你管我会不会呢,我买回去钓鱼成不成?”
李向东开口怼了他一句,指着地上放着的蛐蛐罐,“我能看看吧?”
中年摊主也不恼,撂地摊的什么没遇见过,他拿起一个蛐蛐罐,笑着回道:“当然能看了,不看咱们怎么谈价。”
李向东从摊主手里接过蛐蛐罐,打开盖子放到地上,他仔细看了看罐子里蛐蛐的色儿和相,点了点头,“不错,正经的白牙青。”
“爷们还真懂啊,那您再上上手。”
中年摊主说着又递过来一根蛐蛐草,李向东接过后,撩逗了两下罐子里的蛐蛐,然后把蛐蛐罐还给了摊主。
“这只多少钱?”
中年摊主接过蛐蛐罐,盖上盖子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地上,“3块钱您拿走。”
李向东没说话,又打开几个蛐蛐罐子看了看,清一色的京城本地蛐蛐,白牙青,白牙紫和铁弹子。
现在出门都要介绍信,去外地很不方便,没有一个好理由街道办都不会开条子。
外地的蛐蛐不好进来,本地的蛐蛐贩子一般都是自已抓,或者买一些糖忽悠不懂事的孩子们帮忙抓蛐蛐。
李向东看着中年摊主问道:“铁头青背有吗?”
他见中年摊主不说话,继续问道:“那琥珀青、墨牙青麻头、墨头金翅,您这有没?”
中年摊主苦着脸笑道:“爷们甭和我逗闷子了,现在哪里有宁阳货,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你没有,我有。”
李向东笑着指了指自已。
“你有?”
中年摊主眼睛亮了亮,伸着脑袋凑到李向东身边,低声道:“您能倒腾来宁阳货?”
“嗯。”
李向东点了点头,“不仅能弄来,还能弄来不少,我就是担心你吃不下。”
中间摊主激动道:“爷们小瞧我了不是,附近这一片我要是吃不下您的货,别人更吃不下!”
李向东笑道:“是吗?看来您在这一片还挺有名气。”
中年摊主颇为骄傲道:“您可以扫听扫听,玩蛐蛐的不少人都知道我蛐蛐孙,对了,忘了问您,您怎么称呼?”
好家伙~
这是叫上号了,他李向东肯定不能输啊,“巧了不是,道上的朋友给面儿叫我一声东哥。”
蛐蛐孙:“...”
李向东看到蛐蛐孙懵逼的样子,他心满意足的笑着说道:“跟您开玩笑呢,您年纪大,叫我东子就成,我也不叫您什么蛐蛐孙,喊您一声孙叔成吧?”
“成啊,东子,你大概能弄来多少?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货?”
孙叔一脸期盼的看着李向东,李向东却反问道:“您不先说说价格吗?我觉的可以,咱们才能往下谈不是。”
孙叔低头默默盘算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开口道:“全须全尾的正经宁阳货,1块钱一只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李向东一听价钱,话都没说起身就走。
“唉唉唉~你甭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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