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鸡蛋要开火,时间久了李母肯定会发现。
李母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主要是说了李老太也不听。
偷鸡蛋的管不了,她只能去管吃鸡蛋的。
因为这事,李母没少唠叨李向东,阴阳怪气的说他嘴馋的很,和奶娃子们抢吃的。
以前李向东没脸没皮不在乎,现在他真有些不好意思。
李向东叮嘱道:“您可别再这么干了,晚上黑灯瞎火的,你在磕着碰着。”
李老太道:“没事,你爷在旁跟着呢,放心吧奶奶摔不着。”
李向东都无语了,偷个鸡蛋这还有团伙呢。
“那您也不能再这么干了。”
“行行行,奶奶听你的。”
李老太点头答应,在她的心里,所有重孙子加起来,都没李向东重要。
李老太经历过战乱,本来有儿有女,好几个孩子,最后只养活了李父一个。
李母嫁进他们家后接连生了俩儿子,就是李向东的大哥和二哥,可李老太依旧觉得不稳妥。
再加上,当时国家大力宣传多生孩子,李老太经常在李母耳边念叨,国家政策好啥的。
可李母怎么也怀不上,当时可把李老太给愁坏了,她也不再讲什么国家政策,经常背着人偷偷的求神拜佛。
李老太执拗的很,求神拜佛十来年,李向东出生了。
所以说,一切的偏爱都是有原因的...
“嘿,你这老太太,不教孙子好的,怪不得我娘总说我不学好,感情都是您教的。”
李向东说着俏皮话,逗她开心。
李老太乐呵呵的拍了下他,“别听你娘瞎说,你最乖了,知道孝顺我这个老太太,哪里不好了。”
在李老太心里,只要李向东不杀人放火,那就是她乖孙子。
再说李向东也不坏,顶天是个街溜子。
李向东提了提手里的布袋子,笑道:“奶奶你没少买呀,这肉有两斤吧。”
李老太以为孙子也馋肉了,叹了口气,“没买着,就买到块豆腐,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行,起了个大早也没赶上。”
听了李老太的话,李向东担心奶奶不高兴,“豆腐也是好东西,跟肉一样,前几年想吃还吃不上呢。”
他说完,还哼唱了一句,“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李老太听了直乐,“你这孩子瞎说啥呢,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没事,现在啊没人管这些,等天再凉快点,我带着您,咱们去故宫里头转转,看看以前皇帝老子住的地方是啥样。”
奶孙俩人,正亲香呢。
李老头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看到俩人笑呵呵的,跟着笑道:“还是东子回来了好啊,你奶奶可有时间没这么高兴了。”
老头虽然头发也都白了,可是说话中气十足,比李老太看上去硬朗多了,就是不知道为啥,居然没活过李老太。
“你这孙子寻思啥呢?”
李老头见他孙子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没啥,爷奶咱们赶紧回屋吧,你们还没吃早饭呢。”
李向东扶着老太太,还特意把脚步放缓,边走边说道:“不是我这个当小辈的说你俩,下回可不能这样了,排队买肉的人那么多,刚才我都担心坏了...”
李老头看着已经进院的奶孙二人,听着乖孙子暖心窝子的话,再瞧瞧身边傻站着的大孙子李卫国,气不打一处来。
一点眼力见没有...
别怪他们老两口偏爱小孙子,李向东打小嘴甜会说话,还会看人眼色,总是哄着逗他们老两口乐呵。
至于另外两个孙子,啥也不是。
李老头‘哼’了一声,背着手进院。
李卫国为人老实憨厚,李老头对他的态度,他也没多想。
他爹说过,他爷爷自打三弟会说话,脾气就这样,不用在意。
进屋后,李向东把李老太扶到大饭桌前坐下。
“大嫂,麻烦你去给爷奶盛两碗饭,勺子贴着锅底啊,捞的饭又稠又热乎。”
“二嫂你把腌萝卜端过来,馒头记得捡软乎的拿,辛苦大嫂二嫂了。”
李大嫂和李二嫂无奈起身,去屋外墙檐下的灶前忙活。
他们这个小叔子就是会说,一到干活得时候,只动嘴不动手,指挥一家子人团团转。
张口就是麻烦了,辛苦了,你不听他的,你都不好意思。
最后出力的是她们,得好的却是小叔子,想想都气恼的很。
“娘,这是奶买的豆腐,您给放橱柜里。”
李母懒得搭理他,伸手接过了布袋子。
李向东把布袋子交给李母,顺手接过大嫂端来的玉米糊糊,放在奶奶面前。
转头看见爷爷进屋,又赶忙给他爷爷拿凳子。
“东子打小就知道孝顺,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太太。”
李老太摸着热乎乎的碗,心里也热乎乎的。
李老头咬了一口李向东递过来的二和面馒头,软乎的很,他对老伴儿的话表示非常赞同。
坐在一旁的李父都没眼看,小儿子跟个狗腿子似的,“爹,有个事你给拿拿主意。”
李父把李向东的话,大概转述了一遍。
李老头听后,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是要找个明白人打听打听。只是以后有话你就直说,别和老子耍心眼。”
“东子的工作我来想办法,你的人情你留着,你呀,五十多岁的人了,我也懒得说你。”
“那我听您的安排。”
李父小心思被拆穿,他也不羞恼,老神在在的抽着烟。
都是当爷爷的人,隔辈亲嘛他也会,各管各的孙子。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在京城,柴就是煤。
家里烧水和做饭,冬天取暖都离不开。
一家煤店,供应整个街道居民的生活用煤。
煤票按户下发,一户一个月一张票,能买120块煤,冬天翻倍240块。
可你要是和煤店工作人员关系好,每次都能多装一二十块。
这个时代在煤店工作的人,人际交往很广泛,各行各业都有熟人。
在煤店干了一辈子的李父,他有自已的人情往来,只是他觉得小儿子不靠谱,他的人情还是给他孙子留着吧。
李向东:“......”
街道办安排的工作李向东不乐意干,这事李老头本来没打算管,他想等李向东成熟稳重些再说。
可刚才听完李父的话,李老头觉得自已孙子这是对工作有了自已的想法,知道上进了。
他思量一番,看向李父说道:“你上班的时候抽个时间,去街道办找张副主任问问,如果真有这事,看他能给拿个主意不。”
谁也没想到,李老头还认识街道办的副主任,藏的可够深的。
京城的街道办副主任,听着官不大,级别可不低,放到县城,那也是副县长级的领导。
李母咋咋呼呼道:“爹,街道办的领导您都能攀上关系?您这是深藏不露呀。”
李老头嚼着软和的二和面馒头,就着腌萝卜,讲起了往事,“开始凭票购煤那年,他还只是个办事员,老婆坐月子正好赶上下大雪。家里那点定量煤根本不够烧,屋里冷的跟冰窖一样,他好不容易借了张煤票,转头还给弄丢了。”
“一个大男人当时差点给急哭喽,赶巧这事让我知道了,可是一下雪煤店忙啊,哪哪都缺煤,大家忙的连轴转,也就是老头子我心善,加班熬夜给他摇煤球,摇了足足两百斤,当初煤票还是咱家出的呢。”
李老头嗦了嗦手里的筷子,指了指李向东,问道:“东子,爷爷这事做的,瞧出点什么没?”
“与人相处,人家有难了,咱们伸把手能帮就帮,谁知道哪片云彩下雨,这不你的工作咱们就求到人家头上了。”
李向东点头表示明白,他爷爷这是借着事情在教他做人的道理。
只是他有些担心和纠结。
担心的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人家张副主任还会不会承他爷爷当初的人情。
纠结的是,他爷爷既然认识街道办的领导,还让自已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他想问问为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