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上药。”
柳青青话落,蔺岩乖乖地把药膏拿了出来。
后背传来冰凉的触感,感受到指尖的滑动,蔺岩呼吸窒了一瞬。
他只觉自已现在处于冰火两重天,动弹不得。
“疼不疼啊你?”
“不疼。”蔺岩道,“这只是看着唬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可能一开始受伤的时候会疼,但后来,因为职务的性质,受伤成了家常便饭,他渐渐地,也不怕疼了。
“怎么受伤的?”
“去救灾的时候,没料到山体会二次滑坡,被滚落的石头砸了下。”
蔺岩说得云淡风轻的,只一句淡淡的话就掩盖了他们经历的危险。
柳青青忍不住掉了滴眼泪,眼睛水蒙蒙的,但她依旧在给蔺岩涂药。
她又问,“所以,你这次休假,才不是什么团长看你辛苦给你休假,而是因为你受伤了?”
蔺岩听出了她话里的颤音,他猛地转身,就对上了柳青青的泪眼。
他慌了,比之刚刚被柳青青撞见他赤着上身在院里干活更慌乱。
“嗯,但我的伤没事,你别哭。”
“你个傻子!”柳青青骂道,“就没有人比你更傻的,你都受伤了,还给我们当肉垫子。受伤了不会好好待着,整天在院里干什么活!”
“是,我傻。”
“我真的没事,就是小伤……”
“才不是小伤!”柳青青道,“这很严重!”
她说不出自已为什么在生气,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她就是很生气,生蔺岩的气,更多的,是在生自已的气。
柳青青把药膏撂下,气呼呼地一抹脸上的泪水,就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蔺岩想伸手扶她,她手一甩,别扭道:“不用,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别出去干活了。”
蔺岩哭笑不得,但心里又是一阵阵的暖流划过。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柳青青关心他?
之后,蔺岩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甜蜜的负担。
接下来,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待了十几分钟,实在是待不住了,他刚出房门,就接收到柳青青不赞同的目光。
然后,她让他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坐下,又去烧水泡了壶茶,用面包窑烤了点香喷喷的面包,还递给他一本书,什么活都不肯让他干。
蔺岩一看,是军事战略理论。
他失笑,伸手接过。
等到蔺振东睡醒,小孩看到柳青青搬着椅子,坐在面包窑面前烤面包时,还颇为不赞同地看了蔺岩一眼。
待从柳青青口中知道,他的老父亲受伤了。
蔺振东蹬蹬瞪地跑到蔺岩面前,关心了下他的老父亲之后,又跑到柳青青身边,忙前忙后地在旁边帮忙。
晚饭时间,柳青青本来是坚决不肯让蔺岩干活的,但是碍于他的坚持,还有蔺振东的倒戈。
今天晚上,蔺家的晚饭还是蔺岩下厨完成的。
吃过晚饭,柳青青说什么都不肯让他洗碗,但是让蔺岩以他伤的后背不是腿的歪理,抢走了洗碗这份活。
不过,好在还有蔺振东这个小棉袄,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洗澡的时候,蔺岩老是要等他洗完再洗的原因了。
家里的两个大人都受伤了,蔺振东自觉他是家里唯一可靠的同志了。
他小手一挥,“爸,你和妈妈去外边坐着吹吹风聊聊天吧,这碗我来洗就行。”
看着小孩豪气的模样,蔺岩失笑了一瞬,他伸手揉了揉蔺振东的脑袋。
“不错,我们动动是家里的男子汉了,都能帮忙干活了。”
蔺振东挺了挺小胸脯,更是直接把蔺岩赶出了厨房,又给两个大人泡了麦乳精,又撸起袖子,洗碗去了。
柳青青看着蔺岩眉眼的笑意,又看了下桌上摆着的两碗麦乳精,摇了摇头,嘬了一口,嗯,不用自已动手泡的麦乳精就是香。
晚上入睡前,蔺振东抱着被子,期期艾艾地看向柳青青。
“怎么了?”
“妈妈,你能一个人睡吗?”
柳青青眼眸闪过笑意,面上却装作思考为难。“嗯,应该是能的。”
蔺振东咬了咬牙,很是不好意思。
“妈妈,我过去陪爸睡一晚,等明晚,我再过来陪你。”
柳青青脸上的笑意越变越大,小孩也察觉到自已被骗了,不过,他也只是抿了抿唇。
“我们动动真是家里的小小男子汉,”柳青青道,“来,先擦擦脸,然后去那边照顾下你爸爸,别让他一个人害怕。”
蔺振东挺直了腰板,听到柳青青的话语,他只觉得自已真是太重要了。
“妈妈,我明天就过来陪你。”小孩临走前,还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
待他离开后,柳青青没忍住又笑了笑,才压下唇角的弧度。
隔壁,蔺岩正靠坐在窗边,看着手中柳青青下午递给他的书。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眸,看到了抱着被子的蔺振东。
“睡觉踢被子被赶出来了?”
“我睡觉才没有踢被子!”蔺振东的脸涨得通红,“是我和妈妈说今天要过来照顾你,我才过来的。”
蔺振东气呼呼的,他看着蔺岩,忽然哼了声。
“干什么?”
“要不是你受伤了,我才不过来呢!你身上臭烘烘硬邦邦的,妈妈身上香香的。”
蔺振东有一次见蔺岩回家太过高兴,头直接撞到他的大腿上,撞得小脑瓜嗡嗡的。
蔺振东说完,也不管蔺岩是什么反应,他气呼呼地上了床,被子一盖,双眼紧闭,看都不看他糟心的老父亲。
蔺岩扯了下自已的衣襟,嗅了嗅,他哪里臭烘烘了?
在家他每天都有洗澡,最多,就是出任务回来的时候,身上脏了点。
但是在外面出任务,条件不比家里,哪有时间天天洗澡,更别说有时候去荒郊野外,更没有条件了。
蔺岩又在窗边看了会书,熄了灯,上了床。
刚刚还言语凿凿不会踢被子的小孩,小脚把被子蹬开,翻了个身,滚进他的怀里。
蔺岩失笑,伸手想把他的身子摆正,刚低头,怔住,小孩身上香香的,这味道,他只有在她身上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