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一出口,皇帝的脸色立刻剧变,整个刑部大堂上也立刻陷入了一片沉寂。
当今天子并非汉人,而是北方民族入关统治,虽然历经数十年的同化,仍然未能将中原尽数收入囊中,尤其江南一带的许多名士,至今仍将朝廷称为北朝,即使受制于天子,却始终不肯在精神上归附。
所以,南方这两个字,对天朝之人而言,绝不仅仅是一种地域的称谓。
它包含着那里刀光剑影的对抗!
殷皇后看了裴元灏一眼,嘴角挑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悠悠道:“这一下可扯千里之外了。三皇子的意思是,想要毒害本后的人,是来自南方?”
“不管人是否来自南方,线索在南方。”
皇上看了裴元灏一眼,悠悠道:“元灏,那这个案子要怎么查,你有何安排?”
裴元灏一听,一撩前襟便跪拜在地,对皇上说道:“父皇,儿臣肯请父皇准许儿臣即日启程南下,彻查此事。”
这句话一出口,堂上的人都震惊不已。
南下,为了这个案子,堂堂天家的三皇子竟然要亲自去查,而去的地方,是刀剑环伺,暴客横行的南方,不仅仅他们,就连意识有些涣散的我,也不禁吃惊的看着他。
就听裴元灏说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皇后一个交代,也还涉案者一个清白!”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事出在他的上阳宫,布置膳食的是他的映雪夫人,在膳食里搞鬼的是他的姬妾,而调换膳食的又是我,每一桩每一件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皇上静静的看着他,过了许久,缓缓道:“好。”
“谢父皇。”
案子审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我甚至听到尚书和几位侍郎长长的松了口气,大堂上的气氛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但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只有我,还跪在那里,等待审判。
皇上看了我一眼,对裴元灏道:“老三,这个宫女,你又要如何处置?”
“处置?”一听这两个字,坐在一旁的裴元丰倒是先急了,忙起身道:“父皇,刚刚不是已经证实了吗,在母后膳食里搞鬼的是那几个女人,和青婴无关!”
皇上浓眉微皱,刚要开口,站在我身边的裴元灏就冷冷的说道:“五弟,这话说得太早了。”
“什么?!”
裴元灏脸上仍旧是森冷的表情,不带一点温度:“红薇等人只认在皇后的膳食里放了桂花,下毒的是不是岳青婴,还没有定论。”
“可是——”裴元丰急得满脸通红:“青婴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裴元灏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突然冷笑道:“五弟,你认识她才多久,你了解她吗?”
“你——”
“这个女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的敲打到我的心上,一时间,我觉得心好像被刀绞一样,痛得几乎窒息,身体的剧痛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用来,一瞬间便将我淹没。
当我失去意识,一头栽倒下去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裴元修那温润的声音——
“既然如此,三弟,你要如何对待青婴?”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回到了我那间小屋子。
瑜儿正在床边守着我,见我醒来,激动得直落泪。
我并不知道最后审判的结果是如何,而太子最后问裴元灏的那句话,他又是如何回答的。
我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就这样把我丢回掖庭来就算完了,我只是不知道,裴元灏,他到底会如何处置我。
用了药,瑜儿便从食盒里拿出了一些清粥小菜,然后端到床边,一点一点的喂给我吃。
瑜儿并不是那么细心的姑娘,她大大咧咧惯了,莽撞得像个虎头小子,可现在,却如此细心的照顾我。
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刚刚吃了几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和瑜儿齐齐抬头看向门口,而后都呆住了。
站在门口那一身白衣如雪,容貌清俊隽永的男子,竟是太子裴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