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屏香回府,带来几个消息。
她在京城大街小巷打探消息,发现有人暗中传播流言,说静王妃凶残荒淫,不仅残忍杀害柳府姨娘,还跟太子、敏王、崇烈副将等男人暧昧有染。
流言是谁散播的,还没查到。
只是京城的人都对柳若嫄心生厌恶,要求严惩杀人凶手,希望静王大义休妻,不要让一个恶毒王妃给皇家丢颜面。
随后屏香去了静王府。
静王还在内院养伤,她就把柳府的情况告诉了瑞征,但瑞征只说禀报王爷,并未作出明确表态。
柳若嫄听完屏香汇报这些事,一双眸子低垂着,眸光变得愈发深沉。
这陷害的招数是一环套一环。
对方的目标很清楚,就想彻底毁了静王妃的名声,让静王陷入两难之地。
对于散布谣言的人来说,这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步棋路。
成功的话,就跟大伙一起听传闻吃瓜,失败的话,也没什么损失。
但对静王府而言,无论对方的阴谋成功或失败,都会让静王困扰缠身,深陷泥潭。
尤其静王妃,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解脱出来。
真不愧是一招连环妙计,柳若嫄都有点佩服了。
“会不会是太子干的?”屏香皱紧眉头,怀疑地问道。
“太子?他没那个闲工夫。”柳若嫄对云其祯很了解。
太子那个人,对储君大业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不可能轻忽。
云其祯的行事风格,一贯是布棋明暗交织,部署分明,但这个行凶者行为诡异,让人摸不着边际。
绝不是太子一贯路数。
如果太子想除掉静王,一定直接派人刺杀下毒,不会干这种抹黑名声的闲事。
可是除了太子,还真想不出来谁在捣鬼。
柳若嫄拧了拧眉头,一双眸子中闪出锐利的神色,说道:“此人在暗中有庞大势力,跟静王有宿怨,而且熟悉柳府。如果只是为了陷害我,毁我的名声,似乎风险有点大,所以我觉得,接下来他们还会有行动,而且目的不简单。”
……
静王府,密室冰窖里。
云子缙穿了一身宽松的银白色衣服,头发散开,盘膝坐在一个白玉床上,双目紧闭。
密室里温度很低,周围环绕着一团团冰冷的白色寒气。
卫管家和瑞征站在一旁,身上披着厚斗篷,强忍住浑身冻僵的哆嗦,不敢惊扰他。
云子缙眉头紧蹙,略显心神不宁。
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完成丹田内的周天运转,缓慢睁开双眼。
经过几天的闭关修炼,他已经打通封住的经脉,只待最后一关,就能恢复所有灵力和神识。
此时的云子缙面色如玉,眉宇清朗,一扫以前的阴郁和颓废之气。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睿智的精光,看人时炯炯发亮,浑身环绕着一股通透的灵气,坐在寒雾笼罩的玉床上,犹如仙人降世一般。
卫管家一脸喜色,露出老父亲看帅儿子的欣慰表情,“恭喜王爷——”
旁边的瑞征却是面露忧虑,迫不及待说道:“王爷,王妃现在心里一定很着急,满京城传的谣言,明摆着故意针对王妃。说王妃勾引太子和敏王,都是什么荒谬离谱的恶心话,存心想毁王妃的名声。”
自从王爷闭关,柳府发生了多少事。
都是王妃一个人扛下来。
连她身边的人也跟着受苦。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初衣,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焦躁。
唉,当女人真不容易。
云子缙沉默了半晌,眸中沉着一抹深邃的暗色,闪动的眸光忽明忽暗。
他脑子浮现一个灰衣身影,脸戴面具,手持洞箫,仿佛正朝他露出邪气而得意的笑。
云子缙的眸光变得凌厉,转瞬收敛眸底的情绪,幽声说道:“其实他针对的人是我,王妃无辜受牵连。”
他手臂被箭头刺伤,这一点小伤口不算什么,基本上已经痊愈。
但此刻在他心中,却有一个难以治愈的大创伤。
本来他以为掩藏得很好,埋在心底最深处不去触碰,伤痕就不会显露出来。
就可以假装不存在。
但某时某刻,当那个人一出现,伤口就暴露在阳光下。
不仅没有结疤,而且已经腐烂流脓。
越烂越深,深至透骨。
白森森,血淋淋,令人无法面对直视。
因为这个缘故,他连累柳若嫄遇到危险,被人诋毁,遭人冒充,借她的名义公然在柳府行凶。
都是他的疏忽。
是他轻敌了。
云子缙的眉头深深锁起,莹透如玉的脸庞上透出几分坚忍又决绝的神色。
虽然他始料未及,但也要尽快应对。
对手非常在意他的真实身份,背地里搞了这么多小动作,无非是想逼他现身出手。
“放心吧,王爷,一千暗卫已经秘密调入京城,隐藏在大街小巷,各府各院,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线。”卫管家对王爷的心思很了解,开口安慰道。
王爷也不容易,为了各方和睦安稳,隐忍了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因为王妃,他现在还可以置身事外,安稳地当一个废物王爷。
可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王爷为了王妃的安全,总要迈出这一步,选择一条充满危险和威胁的道路。
不得已为之,背后却是万般的情难自禁。
“那个假冒王妃的女人,用的不是普通易容术。”瑞征把具体情况描述了一遍。
身形样貌声音完全一模一样,连亲近的人都分辨不清,这种程度的易容,非要改变骨骼形状不可。
在易容过程中要遭受极大的苦楚,易容者必须服用活命丹护住心脉,否则会因剧痛而死。
而活命丹是一种修炼丹药,只有月仙岛的修炼者才有。
“那个女人早给凤姨娘服用了活命丹,所以刺一刀虽然严重,却不会丧命。可见凶手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嫁祸陷害王妃。”瑞征把在柳府查探的结果说了一遍。
也亏了柳若嫄懂得鸟语猫语,查探出凶手身上气味不同,才发觉活命丹的线索。
云子缙听了他的描述,不由得嘴角微微上弯,晶亮幽深的眸子中眼波变得异常温柔。
那个小女人,这么紧急危险的关头,她居然还有心思逗鸟逗猫。
到底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任性、倔强。
一团孩子气。
“想办法让暗卫进入柳府,每个庭院都要安排人,打探消息,保护王妃的周全。”
云子缙身上笼起一层寒气,“还有那个冒牌货,一定要查清是什么人,抓住她!”
瑞征领命,下去安排人手。
卫管家担忧道:“依老奴之见,王爷最近不要去打扰王妃,跟王妃走得太近,见面太过频繁,必然会连累她。王爷对王妃越是冷淡嫌弃,越显得毫不在意,王妃也就越安全。”
云子缙想了片刻,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太子送王妃金钗,王妃并没拒绝,这是为什么?”
他想起瑞征说的事,柳府的雷鸢鸢偷走一套金钗,是太子送给柳若嫄,柳若嫄又转送给初衣。
她转送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金钗是太子送给她的。
云子缙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特别扎心。
自家王妃要别的男人送东西,这不是打他脸吗?
静王府是穷吗?
买不起金钗?
卫管家一张老脸抽搐两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爷的脑回路真跟别人不一样。
刚才还在说调派暗卫,保护王妃安全。
话题一转就变成太子送金钗。
他的重点到底在哪儿?
卫管家咳嗽两声,沉吟片刻,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妃天姿国色,引得男人喜爱追逐,也是人之常情……”
话没说完,只觉得周边空气又降了几度,更加寒冷彻骨,让他浑身打冷颤。
他抬眼看见王爷一脸黑气,拧巴的表情在一张俊逸威严的面容透出隐隐的怒火,眼看要爆发出来。
卫管家连忙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刚才他什么也没说。
真的。
“她是我的王妃,除了我以外,任何男人都不能追逐她!”王爷语气霸道,透着一股凌冽的寒意。
卫管家无话可说。
好好好,王妃是你的。
谁也不能追。
王爷对王妃的独占欲……简直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王妃跑了不回来,还不是王爷自己作的?
半晌,云子缙心绪恢复平静,点头淡淡说道:“你说的对,我应该对她冷淡一些,最近不跟她见面。”
卫管家暗松了一口气,还好王爷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
抬眼见云子缙眉头紧蹙,又觉得十分可怜。
他不禁感叹,王爷和王妃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两人关系好容易扭转了,感情也深了一些,却碰到这些糟心事。
王妃回巢的日子,又要遥遥无期了。
“不过——”
云子缙突然又说道:“我灵力恢复很快大功告成,这么多天不见她,也是不可能的。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本王也得找机会跟她培养感情不是?”
卫管家:“……”
你刚答应什么了,自己打脸吗?
云子缙微微一挑眉,一双黑亮的眸子里透着深邃的幽光,煞有其事地说道:“所以我觉得,定云国首富月观瑢该露面了。静王不方便见王妃,但首富方便见柳大小姐。”
卫管家:“……”
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王爷又要生幺蛾子了。
“月观瑢有的是钱,只要她喜欢,京城的金钗全买下来送给她,这是其一。其二,月观瑢主动追求柳大小姐,就能把造谣者的注意力转移,静王妃的身份也不那么重要了。”
云子缙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完美。
既能见到王妃,跟王妃朝夕相处,又能保住王妃的名声。
一举两得。
何乐而不为?
卫管家有点发懵,王爷绕的什么逻辑?
完全狗屁不通嘛。
静王嫌弃王妃,不愿意见她了,然后男小三月观瑢隆重登场,趁机上位抢王妃?
京城的人会传王妃朝三暮四,王妃的名声岂不是更臭了?
万一王妃真喜欢月观瑢了,想当首富夫人,王爷该怎么办?
将来有一天王妃知道王爷跟首富是一个人,要怎么收场?
是不是得闹出人命?
王妃手撕披马甲的贱男,要弄死他,旁人拦不拦着?
卫管家苦口婆心,说出这些让人担忧的隐患,首富追求王妃这一招,一定要慎用啊。
云子缙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带着几分痞意,不以为然道:“担心那么多干嘛,无论她喜欢王爷,还是喜欢首富,她喜欢的人都是我,这总没错吧。况且我这个人心胸宽广,不会吃自己的醋,你放心吧。”
卫管家:“……”
不吃自己的醋,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王妃将来会砍死你啊!
王爷,你可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