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钟。
李星河在办公室里等到千代雏妃下班，和佐藤爱理一起跟着她，来到六本木高档公寓的千代家。
佐藤爱理去为她洗衣服，李星河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切菜做饭，千代雏妃则躺在她的开放式浴室里泡澡。
有多开放呢？
李星河站在橱柜后面，就能近距离欣赏玻璃后面她娇艳的面孔，像传说中的水妖。
这个角度极度危险，李星河如果有两米高的话，他就能清晰看到浴缸水池下的裸体妈妈那超模般的胴体了。
等千代雏妃泡澡结束后，浴室的玻璃幕墙才关闭。
“原来能关吗？”李星河震惊。
然后女主人大喇喇的裹着浴巾出来，品尝李星河烧的菜，然后在饭桌上一通夸。
“不愧是我的儿子，做菜很完美。”
“少爷好可爱捏。”佐藤爱理在旁边搭腔。
李星河苦笑，玩弄着手上的南部m60手枪，询问对着他的千代雏妃：
“姑姑...”
“叫妈妈。”千代雏妃生气瞪眼。
李星河把手枪放在桌上，撒娇的吐槽：“我的‘妈妈’啊，你骗得我好苦。我原本以为三宅议员真的是意外被杀，谁知道原来我才是想多了。他的议员位置早就被小出老师盯上了。你让我在里面显得像个小丑。”
千代雏妃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宠溺的安慰：
“对，是我做的计划。但我接到‘宝贝儿子’的电话时，我临时更改了部分内容。宝贝你很聪明，三宅真理亚现在被我们所控制，三宅的遗书为我们的计划打底，效果无比完美。”
“但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小出老师看起来有拿我们当炮灰的迹象，什么脏活累活都给我们。这样的后台，也太危险了。”
李星河善意的提醒她。
从小出明智子一定会搞反华政策的立场、她和中情局与暴力团的勾连、千代母子的深入操作，都让他必须想办法干涉到这场选举。
小出明智子可以选上，也可以不选，但她必须闭嘴听话。
看到还没绕出来的儿子，千代雏妃给他夹了一块肉，翘起嘴唇微笑反问：
“又是谁告诉你，我的后台是小出老师的？”
李星河吃惊。
“啊？”
“啊！”
“啊。”
原来如此。
李星河懂了。
千代雏妃也用半汉语、半英文解释：
“笨蛋，她今天已经正式从法务省辞职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旦正式辞职，小出明智子就不再是技术官僚，权力尽失、地位再无。
在她参加议员补选的这一时期间，她既不是顶级技术官僚，也不是正式的国会议员，好似织蚕化蛹，正好处于最虚弱的状态。
她的保护罩被揭开，所有能用来要挟他人的黑暗手段，也都因为她只是个55岁的小老太太而失去暴力的根基。并且由于是第一次参加选举，她并没有一个完整的选举公关班底，背后的二阶派也只是答应为她的进入铺路，就算想死保，也没得保。
这是把老太太诱骗出乌龟壳，露出肥嫩的软肉和心脏，狠狠开刀啊。
千代雏妃的声音带有深埋的幽怨：
“我从进入大学开始就在她手下学习，我为她写了近十年的书，我的研究成果，我的出版书，我所有的努力都被她剥削走。忍耐十年，然后才等到这一刻。”
李星河深吸一口气，对千代雏妃的惊人智慧深感佩服。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能一直计划和表演这么久。
“那她原定计划是什么？”李星河提问。
“在她把手枪交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过河拆桥了。日本有句俗语，走石桥也要拄拐杖。”
千代雏妃切换成汉语告诉李星河：
“这句俗语的意思是，小心行得万年船。这句话你理解吧。你的华裔混血身份、加拿大犯罪档案，在美中斗争的这个紧要关头，本身就是最大的雷。只要捅上媒体炒作我有这么一个法律上的儿子，我的检察官生涯就会完全毁灭。”
到这里，李星河才完全理解了一切。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三宅吾人迟早也要死，为小出明智子铺路。
他出现后，则为千代雏妃颠覆整个计划，反过来捕获小出明智子提供了更多的机会。
不过...
李星河回东京，本就是千代雏妃和联合国青少年保护组织谈了好几个月的约，这说明她在数个月前就已经为整件事计划了。
他的回归，早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李星河啧啧摇头感叹：
“难怪小出老师十分信任你，原来她早就决定成功胜选后就毁掉你。”
千代雏妃眯起眼睛满意的品尝李星河的炒肉，她点头满意的夸赞：
“没错。看到这座公寓了吗？拿她给的黑钱买的。我知道、经手、操弄了她太多太多的黑事。当她决定在55岁时重新换一个人生赛道的时候，她就想扫掉她过去所有的人生污点。但殊不知，我可不是她的附属。当她从检察院辞职准备参加选举时，就是我们反过来把她控制住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指着李星河：
“当然，你也不是我的附属。我现在的一切，最终都会交给你。”
从开头到结尾，千代雏妃都在用中英文交杂的方式聊天。
旁边的佐藤爱理只是憨憨的微笑，对母子的恐怖对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不断给李星河夹菜。
李星河则思考着忍耐十年的份量，感慨不已：
“你们师徒之间的智斗已经能写两本书了。”
千代雏妃微笑，低头吃饭。
当吃的差不多时，她放下餐叉说：
“让爱理开车带你去吾妻家，查吾妻组的经济往来账目，从中找到小出夫妻的记录，这是你在公安部里爬出头的第一战，加油，多动脑。”
好吧，说到底，还是要出差。
毕竟李星河是一个有亲缘关系、有犯罪前科、可以补强她缺乏暴力这一最大缺点的助力。
在这一层意义上，李星河与藤理惠的差别大概不是很大。
藤理惠古板而守规矩，李星河剑走偏锋。兄妹二人都在她的安排下进入不同的警察或公安情报部门，她自己则蹲在检察官系统里积攒资历和机会。
仍然是持续许多年的完美布局。
拿起南部m60，李星河起身跟上佐藤爱理一起离开。
李星河注意到，公寓的门前柜上，已经摆放上了千代雏妃抱着婴儿时期的李星河的照片。
这是因为生父李建刚和母亲间美里的关系还没有破裂，千代雏妃当时就在洛杉矶求学，因此她出现在医院，替亲妈间美里签署了出生证明，完成了这重挂靠关系。从此，李星河就挂在她的户口下直到现在。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好几张李星河完全没见过的照片，是千代雏妃与少年时期的李星河拍摄的。
“她很爱你。”佐藤爱理不忘拍马屁。
李星河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才来东京几天，就要第二次开杀了。
背后传来千代雏妃的声音：
“妈妈会在家里，一直等你的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