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此事,窈娘,对不住,你先随我进屋罢。”
徐婉窈柔柔回以一笑:“无妨,能见到二小姐,窈娘就很高兴了。”
眼下她有些疲惫,简单与徐婉窈寒暄几句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将要托付给她的重任一五一十地道出。
饶是徐婉窈,也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
裴筠庭要做的,并非开茶馆,或是胭脂粉铺,她真正想做的,是筹钱,筹足人力物力,专替女子开设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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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9 第四十七章 云程发轫
当一个女子拥有能力时,她也会想办法拯救更多的女子。
徐婉窈发现,自相识以来,这位侯府千金总会做一些出人意料、惊世骇俗的举动,无论是从前带领大理寺的人对被囚禁的他们施以援手,还是如今举办女子学堂。
她在用实际行动颠覆徐婉窈对未来、对前路的愿景,然而与其说不在乎,倒不如说她丝毫不惧世俗的眼光,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勇气以及野心。
“今非昔比,大齐民风相较从前开放,圣上是难得的明君,自登基以来作了不少改革,如今女子入朝为官甚至都不算得什么稀奇事了,想必有朝一日,承袭侯爵者也不会在少数。”她伸出食指与中指,敲了敲桌子,“饶是如此,仍有许多女子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翰林院、丽正书院等招收女子的书院,唯有簪缨氏族,或达官贵人的子女才读得起。我查过,其他书院要么明文规定不收女子,要么价格昂贵,寻常人家的女子读不起,且先生极不负责,女子在那不仅学不到东西,还要被他人耻笑。”
草长莺飞,琉璃院外的花圃由风吹送花香,裴筠庭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却在徐婉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我做过很多努力。先前听闻潇湘馆氏族子弟与官场贵人出入频繁,就扮成男子前去,潇湘馆的鸨母眼光毒辣,肯定知道哪些人肯出钱、能出钱,我总能筹到足够的钱财。再不济,通过这些人脉,也能顺藤摸瓜找到适合的人。不过后来计划有变,我便没再去过那儿。”
“至于烟雨阁的事么......不说也罢,往后再提。”
“二小姐。”徐婉窈的手放在桌下,攥紧裙边,房内只有她们二人,静得落针可闻,徐婉窈感觉自己的声音颤得象是即刻就要被风带走,“您是什么时候......又为何想要做这件事?”
动了旁人的糕点,与世俗作对,这条路注定不平稳。
裴筠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朝徐婉窈展颜一笑:“人呐,总想着走到哪算哪,用出身或者周遭的不幸说服自己安于现状,即便心怀热爱和远大志向。”
“可我想告诉她们,女子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可以上学堂,也可以谈论国事、抒发凌云之志。女子可做教书先生,可上朝堂、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她们并不只有相夫教子,在宅院中斗得你死我活的这一条路可走。”
“女子要想独立,首先要进学堂接受教育。”裴筠庭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的青空:“而敢为人先,是我要做的第一步。”
徐婉窈是县丞的独女,父亲做官多年,公正明理,博古通今,常教导她多读书,读好书,要懂得思考书中人的意志。
可她迄今为止读过的这么多书,这么多诗,其中没有一个,能像裴筠庭这般直白地告诉她,女子该有更光明的未来,她们可以入朝为官,承袭侯爵,考科举,做先生,不该低人一等,不该任人宰割。
不知为何,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许热血沸腾。
面前这个纤瘦的姑娘,就像江湖话本里写的主角,仗剑天涯,仿佛永远不知疲惫,不顾前路的困难,傲然挺起她的脊梁骨,告诉俗世所有人——“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①”
“窈娘,这是件离经叛道的大事,世间仍有人不能接受女子地位崛起,连我也不敢贸然用真实身份去做这件事,更不敢将侯府的名号与之牵扯半分。只是这件事我一定要做,若你能帮我,我自然接受;若你拒绝,我也欣慰。”
徐婉窈闻言,含笑摇摇头,伸出手覆在她手上:“二小姐,窈娘愿意。”
临行前,她最后凝视一眼裴筠庭墙上挂着的两把剑,忽然觉得她像一头蛰伏,抑或是正在沉睡的雄狮,总有一天,会建造属于她的陈邦。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②
“愿世上的女子都能牢记,越是生于尘埃,就越要发奋读书。”